奴江雪又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苍白,就像是一株无根浮莲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可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我不信邪,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去,我常常在想爹娘把我带到了这人世,却转眼又撒手人寰,或许是他们也不喜欢那座深山罢。”
奴江雪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继续往北,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不知从多少凶猛妖兽口中死里逃生,走不动了我爬,直至我爬不动了,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我走不出去,而是这座大山不让我走出去。”
“那时我就想啊,既然走不出去那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处?倒不如随我爹娘团聚去得了。”奴江雪的脸颊流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嘴角,苦涩。
“于是我寻了一座很高很峭的悬崖,正打算纵身跳下去,却偏偏碰见了闭关南疆的阴山道人,他问我要什么要寻死,我说这座大山不让我走出去,他说凡人看山便是山,如果单纯是为了忘掉山这边的风景而要跨过这座山,却忘了为什么要走出这座山,自然是走不出去。”
“他收了我做徒弟,并指点我走出南疆大山。”说至此处,奴江雪的双眸炯炯有神:“我看见了这天底下最气势蓬勃的大江大河,也抓住了北地纷飞飘雪,如奶奶所说,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奴江雪。”
“再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李峰哥哥你当初为什么不肯带我离开南疆,原来这天下的天是相连的,这天下的山也是相接的。”
众人犹如坠入云雾里,可李峰却沉默如一口古井。
“如果李峰哥哥今日非要替天行道,奴江雪无话可说。”发鬓结彩辫的女子说道:“如果我不加入天龙会,那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那座深山,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
“你走吧。”李峰忽然开口说道。
奴江雪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说道:“能不能不要从这里过去。”
李峰握住了手中的青锋,目色决然,摇头作答。
奴江雪的目光霎时黯淡了下去,她握紧了手中的牛角大弓,微微低下了头。
李峰迈出了步子,缓缓走近那个发鬓结彩辫的女子。
一滴滴的眼泪从女子的下巴滴落,她生硬地举起牛角大弓,再次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矢。
“师父。。。”飞来峰众人异口同声道。
李峰死死压住青锋剑迸发出来的气机,极为平淡地走近奴江雪。
箭矢上弦,奴江雪的手颤抖不止,泪水已经花了脸,可她由始至终都不曾发出一声哽咽。
李峰每踏出一步都极为平静,根本没有一丝气机荡漾,这也是飞来峰众人的忧心之处。
箭矢离弦,奴江雪也同时扭开了脸。
那支箭矢完全穿透了李峰的肩头,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缓步从奴江雪的身旁走过。
如此一来,奴江雪不战而逃的罪名自然被洗涮干净,回到慕长生那也能有一个好的交代。
奴江雪泣不成声,颓然坐倒在地上。
飞来峰众人错愕之后,也跟在李峰的后头,与这位来历不明的天龙会武奴擦肩而过。
穿过了山腰,青玄山巅近在眼前,紫红妖雾也淡薄了许多。
那一箭虽穿透了李峰的肩头,但这对脚踏天罡的大能而言,只是不足为题的皮肉小伤,他亲自抱着李馨儿穿山越岭,众人始终没有问起那名武奴的身份,因为当下根本就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适才的遭遇,让众人的神经愈发如琴弦绷紧。
白云继续为众人断后,稀薄的妖雾中,他好像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个人影,但妖雾飘忽不定,霎时又没了影子,白云揉了揉眼睛,再次向适才那道不明不白的影子所出现的方望去向,妖雾散了些许,只有树影依依可见。
“怎么了?”林学书察觉到白云的异样,警惕地问道。
白云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指了一指适才的方向:“没什么,我适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约莫是我看错了。”
林学书如临大敌,立即向白云所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学书缓了缓神色说道:“小师弟,此处接近青玄山巅,乃青玄剑派触手可及之处,天龙会是不大可能在此排兵布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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