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皇说道:“我听闻历史中不少孤城,守无可守,便要吃人,先吃老人、妇孺,再吃百姓……”
张定邦断然道:“若人要吃人,那与禽兽何异?我忠于陈,却非忠于禽兽之行。陛下荡平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本是我汉家治乱之正。我又岂能做出吃人的勾当?呵呵……若,若非是陛下,非是我汉家之争。站在我前面的,是异族狼兵,那我张定邦是定要吃人的,就如陛下所言,老人、妇孺、百姓、残兵,一样一样吃下去。便是不择手段、拼尽全力,也要将那些蛮夷的牙崩掉。可陛下不是胡人,不是蛮夷,而是我汉家天子,不是吗?这是我汉家革鼎——我,又如何做此禽兽行?”
齐皇一叹,说道:“难怪这一城之人,愿随你尽忠。”罢了,齐皇就说道:“英雄忠魂,岂能屈死于围?当战!”回头看了一眼己方大军,便又和张定邦说道:“你城内还有八百人,那我便也出八百。只带刀,不着甲胄,这一战,以血祭汝。”
张定邦颤巍巍的跪下去,行了一个大礼。齐皇回阵,便使人点兵,不多时就凑出了八百壮士。
另一边,张定邦则是慢慢的回城去,带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看起来也不比乞丐好多少的兵卒。
他们有的拿刀,有的拿枪,有的拿耙子,不一而足。他们已经到了绝境……已经没法再打了。
齐皇看着这些人,闭上了眼睛。眼角多出了一些晶莹,举起手挥了一下。
接下来的这一幕,他已不忍心去看。
沉闷的鼓声、号声响起。两方人便在城外的空地上冲到一处。
仅一冲,张定邦一方便死去过半。
再一冲,便剩下了十多人。
三冲,便皆死尽了。
齐军一方的八百人,却也损伤二百余。
齐皇终于睁开了眼睛,神情之中的情绪便也都隐藏起来,只剩下了王者的喜怒不于色。命令道:“将尸骨好生收敛。就在此城之外,建祠,陈之石敢太守张定邦,世受香火。刻石留名,载其事迹。我要这天下,皆不忘此忠义。大军入城,收敛残骸。将城中死去百姓一并迁于太守祠,共受香火,我大齐在一日,香火便永不绝。赦封,张定邦为天清地正忠勇无双司浩然之职,石敢之死者,无论军卒、庶民,皆为张卿之神兵,弘我华夏之正气,佑我社稷之长存。”
大军遂入城中,收敛尸骸、肃整残迹。
齐皇便暂在石敢留下,随军处政,只等祠堂建立,以御笔开光,以帝王之身开祭后,再做班师。
远在漠北草原的大集市的米荣、戚正荣、米明秀只道这一战或还有僵持,却不知这一早,齐皇便亲会张定邦,至于巳、午之交时,便已一战而定。
米荣吃了米粥,还说道:“那张定邦是前陈忠臣,这一战定会打到最后一兵一卒,陛下又体恤将士,眼下能围,自不会损将士性命。该是要僵持上一两个月,才能将石敢拿下,一定乾坤。”
戚正荣也是点头,说道:“怕该是如此了。”
谷玉金却不以为然,他心道:“这却不是体恤不体恤将士的问题——已是最后一战,是当打出秋风扫落叶的气势的。第一战也好、最后一战也罢,都也不是战斗本身了。第一战能打出气势,摧枯拉朽,便是伤亡惨重,也是值得的。甚至为了速战,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堂皇、压迫的气势,感受到兵贵神速,一些非战斗的减员,甚至一些残忍,也都是必须要面对的。而这最后一战,更是如此。
“一国之始,当要给天下人看一看,开国之君的气魄。一个天子的气魄,在乎政治吗?在乎其军,兵锋鼎盛,则天下皆服。石敢既是最后一战,那必是不能拖沓的,伤亡再多,再心疼,看着再不必要,不合理,也都是必要的。这是必须硬着心肠去攻城,去用人命填的。
“哪怕明知道,再过一月,城内就要弹尽粮绝,不用打,自己都要饿死了。但不行,不能等这些时间,必须要猛攻、快战,以人命堆砌威势,来震慑天下。否则天下才定,就让人看出了心慈手软,兵疲马乏,那一些勉强被镇下去的野心之辈,便又要动心思了。
“所以,这一战一定是会很快,也很残酷的!或许,可以用‘飞夺’‘秋风扫落叶’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死人或者无人知,但‘摧枯拉朽’四个字,必然会深深刻在天下人心中,让所有人一想起来,就心头一颤,知晓齐朝皇帝的厉害。这是任一一个开国之君,都会有的霸气。都不需要去认真想,本能的便会知道。”
这般“帝王心术”,对戚正荣、米明秀、米荣等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