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谷玉金却也懂得。锅中米就那么多,妇人再巧,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更无法让人饱食。
这一个“巧”,是多在统筹、施用,而得“米”却是一个笨功夫,是需冬耕春种,夏忙秋收,躬耕于田亩之间,容不得半点马虎、懈怠的笨功夫,偷一下懒,收获的时候便会给你颜色看。
这耕时,地要深翻,石块要扔出田去,草根也要拿走,一些大的土坷垃,也要碾碎。若是遇见了一些冬眠的虫子、藏着的虫卵,也要及时捏死,也要下足肥料,既不过多烧苗,也不太少,效果不显,才能得一片油汪汪,犹如膏腴一般的良田。
春种时候,也不能贪早,不能躲懒晚上几天,种的时候也要用心,考虑间疏,用心伺候。而后长了苗,除草要勤,要去松土,要注意田里的庄稼的饥渴……
如此勤勤恳恳,忙过一载,才能得出硕果累累。
笨功夫,每一步、每一点,都是功夫。一丁点也都马虎不得。
谷玉金说道:“笨功夫啊,好讨厌。”
戚正荣笑斥一句,道:“怎的如此疲怠?”又说道:“你心法有成,以气为宗,只是需每日勤炼,也无错漏之虑。也不要你练得多累,只融于日常,自然而然便好。昨儿咱们走的太多,你受不住,却是正常的。可你也知了其中奇妙——你是睡过一觉,今儿才知了酸疼,却还不碍走路,是吧?”
谷玉金说道:“这倒是。”
米明秀语气温柔,说道:“再这么走上几日,你便惯了。这乍一次,疼是很正常的。待一会儿你走一走,就又不疼了。这一歇一疼,正是你换劲的时候。”便又说起了早上的吃喝,“这店里吃得不好,咱们便在街上去吃。”
谷玉金便牵了羊,五人一羊上了街,便寻见一个面摊坐下来。面摊是一根扁担挑的,左右两个四尺高的木箱子,上面搭了一块案板,一块又一块的面几子放在一旁箱子的夹层中。两个凳子一块板子一铺,便是一张桌子。而后一放长凳,便有了吃面的地方。
“五碗面。一人一碗。”戚正荣取出钱袋,在里面掏了掏,排出一串钱来。
面案便忙起来,一块面一阵揉、捏后,便一阵弹、扯,拉成了一根根细长的面条,丢进了锅里,须臾捞出,舀了一勺羊汤做浇头,再撒一些葱花、香菜,热乎乎的面就好了。
这一串动作,把谷玉金看得食欲大动。待面端到了跟前,就忙尝了一口。面很劲道,汤也很鲜美,可惜味道终究单薄了一些。
一碗热腾腾的拉面下肚,谷玉金吃的一头一脸的油汗,鼻尖、额头、面颊,在阳光下泛着光。
他打了个嗝,说道:“好吃。”
戚正荣、米明秀和那两个兄妹却早吃完了,四个人都在等他。此时见他吃完了,才一并起身走。
五人直出了孟启县,谷玉金也放开了山羊,让它自己活动。
而春申十三娘、水儿爷孙二人,此时却是饥肠辘辘的。
二人盼到了日头高起了,却也不见人影。
水儿说道:“这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影?照理说昨日早上出发,这会儿怎么也不该不见吧?”
春申十三娘说道:“再等一等吧。”自古行百里者半九十,往往都是差了这最后一等。
于是,这一等,便又到了正午时分……
他们自是遇不到戚正荣、米明秀和谷玉金、二兄妹的。只因为此时的戚正荣、米明秀和谷玉金、二兄妹已是在草原上。
谷玉金找了一块足够平坦,几乎没有坡度的空地,将棍子正正立在那里,在日影处刻了标记。而后又就地取材,用一根草做尺子,量了一下日影长度、棍子长度,开始在地上算起来。
谷玉金在地上写了一片,密密麻麻,好一阵子便算出了结果。
谷玉金算的时候,戚正荣、米明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等算完了,才交流起来。
戚正荣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根据地面的弧度算了一下,说道:“原来,从这里走,才是最近的路。这个倒是不可思议,以前竟未考虑过这一问题。”
米明秀也叹道:“以前只知走直最短,可却也不曾想过,直在地上,竟是曲的。”
而后,一行五人便沿这一路走,傍晚时候,就投宿在了一家蒙古包客栈中,待了一宿,便又出发。
春申十三娘、水儿又枯等了一宿,也依旧不见人来。
春申十三娘便才意识到不对,领水儿回到了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