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暴雨,这阴天,这黑夜,这无处可躲的孤独。
转瞬,一切又化为了乌有。
像泡沫,一碰就全部消失了。
慢慢混沌的脑中,裴璐瑶只想起了江季野。
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他平安而归了吗?
也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
一句一句犹如刀尖,一寸一寸剐得人痛不欲生。
反反复复,竟也想起了原时空那年在许愿池广场。
她扔了一枚硬币,激得池塘水面泛起了丝丝波纹,受了惊的鲤鱼在水底晃着尾巴自由自在地游动,五彩斑斓。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叉着许愿,真诚又热烈——
愿有生之年,江季野可以娶我为妻。
可转念一想,这个愿望会不会太遥远了,算了,还是换一个吧,那就换明年今时再和江季野来许愿池许愿,等到那时候,她定要许一个超级大的愿望。
最后,她在白色天灯上,写下了唯一的愿望,黑色笔墨字字真心: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但到底,她许下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实现。
来年的那场夏日,江季野于西雅图开枪自杀。
明是夏日,却百花凋零,枯叶落尽。
那一年,她几乎彻夜未眠,泪洒枕头,甚至一度怀疑是她许愿的时候不够诚意吗?所以池塘里的鲤鱼才会听不见她的愿望吗?
三年,其实很短。
又很漫长。
恍恍惚惚,竟有一辈子之久。
如今,心愿得以被神明聆听,她也终于等到了和江季野的重逢。
这一天,在弥合的时空里,她从秋冬等到了春夏,从七月的炎热等到了十二月的寒冷,从冰川融化等到了四季枯萎。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而此去经年,她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朦胧中,江季野坐着轮椅,在书桌旁提笔临摹,见她走近,便停了笔,眼中带笑地看着她,声音恍若被揉碎了的阳光,“瑶瑶,这四个字你可喜欢?”
白色宣纸上,他用毛笔写下了“兔子小姐”四个字,坚毅,又不失温柔。
透过窗外,他的身后,万物一片萧瑟,白雪茫茫,漫天纷飞。
天地混沌沆砀一片,只余一抹浓墨重彩的江季野。
“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裴璐瑶轻声喃喃,下意识伸了手,想去触摸他眉骨之间的温度,可一碰,眼前的一切皆化为了虚影,似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忘了,一个人的手就这么大,能握住的东西太少了。
骤然,她觉得心灰意冷。
在这场狂风暴雨中,她实在是不堪一击。
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只能亲眼目睹着它越来越远,她的一颗心渐渐往下沉,透不进一丝光亮,连缝隙都看不见,仅有无尽的黑暗。
终究,这万般糟糕的情绪还是如海潮汹涌着、咆哮着淹没了她。
裴璐瑶没忍住吸了几下鼻子,猛地把头重重埋在膝盖处,任眼泪无声滑落。
这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不像勇敢的兔子,倒像逃避现实的乌龟。
她不该是兔子小姐,应是乌龟小姐吧。
暴雨不停,狂风未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隐隐传来了鞋底踩着湿地缓慢而行的声音,步伐稳重,还有偌大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似乎有人来了。
紧接着,她身边落了一道脚步,停住,原本若有若无的随风飘在她身上的雨点好像被人遮住了,连同光线都暗了暗,鼻尖也随之蹿入了一缕冰凉、又很淡的烟味。
这烟味,闻着熟悉,一点不呛。
恍然,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那困住她的、暗无边际的地牢终是裂了缝,透进了光。
裴璐瑶下意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马丁靴,靴口处积着微微几许皱褶。
那股轻狂和野性被衬得淋漓尽致。
再往上,是站得随性的两条长腿,以及,棕色修身的风衣。
昏暗中,他撑了把黑色的伞,伞檐还在淌着水,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光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堪堪看得见他线条冷冽的下颚骨,却意外地风尘仆仆,好似赶了很远的路只为了见到她。
他赢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