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陆掌柜气呼呼的回来了,说道这粮油铺子的老板,真是黑了心肠,趁着大灾,将粮食价格翻了十倍,陆掌柜与他理论半天,他硬是不肯让价。陆掌柜向来本分,拿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空车去空车回,兀自生气半天。
杨重梧听后,心中火起,问清楚了粮铺的地址,便出门去寻,沿途见难民越来越多,在街边墙角,或蹲或坐,有些饿得很的,已经瘫卧在地。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娃,哭得失了力气,还在抽抽噎噎的说:“妈妈,我好饿。”她的妈妈抹着眼泪不停哄她。杨重梧忧心如焚,想着今夜倘若不能施粥,明天一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崞县只有一家粮油铺,铺名“民以食为天”,在崞县街上,掌柜的名叫曹山旺,可原平的人都叫他“曹三胖”,哪三胖?身子胖、钱袋胖、老婆胖。
粮油铺前,早已排满长队,周围有二三十个精壮汉子,手持钢刀棍棒严阵以待,防人抢粮。
杨重梧走近前去,听到排队买粮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一个中年女人说:“曹三胖真是黑了心肝,平常二十文一斗的粮食,现在卖两百文一斗。”排在她前面一个干瘪老头道:“造孽啊,这场大水下来,再过些日子,可能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听说,昨天静乐、宁武饿死了上千号人,就连我们小小原平,今天不也饿死了几十个。”有一个人比手势道:“嘘,别说了,曹三胖过来了。”
曹三胖是一个肥头矮身的胖子,此刻,他雄赳赳、气昂昂,满脸油光,在店铺门口背着双手,来回转悠,看着买粮人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那胖子在乐滋滋的思量:“这真是财运来了,门板也挡不住,半月前见天气转凉,粮食好储存,便多进了三百石,这没几天就发了水灾,这哪是几百石粮食,分明就是数百两银子。今天早点收了买卖,明天再涨一百文,我就不相信,人肚子饿了,能不吃粮食。老婆请的这三十个护院,当时谈的是一天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
他心里盘算,正自肉痛,突然腰间隐隐一痛,感觉是有人走路甩手时,打在他的腰上,便慌忙去摸钱袋,钱袋无恙,他心里塌实多了,可还是冲着那蓝色背影骂出一句:“贼杀才!”
曹三胖回至家中后,和他的那个胖老婆一起,二十根如胡萝卜般的手指,一起清点银两,盘点入帐,今日卖出九十三石,得银一百八十余两。
肥公肥婆心中畅快,晚饭时喝起小酒,三盅酒后,曹三胖内急如厕,一盏茶的工夫,竟没有尿出一滴,那肚腹却愈来愈涨,似乎就要炸开一般,肠内又是如雷鸣响,曹三胖痛得满地打滚,没有片刻止歇,叫得如杀猪一样。
他那个胖老婆慌了神,忙喊家人去仁济堂请来大夫,一阵望闻问切之后,给他开了个化气利水的方子,家人依方抓了药,浓浓的煎了一碗。
曹三胖已叫得喉咙嘶哑,好容易喝了下去,那肚子鼓胀如球,症状却丝毫不见好转,再去请其它几个医堂的大夫,都说方药对症,没有其它办法。
曹三胖的肥老婆没了主意,守着曹三胖哭天抹泪,及至掌灯时分,家人进来相告,说刚才在路旁看见一个老道,手持药幡说专治疑难杂症,便死马当作活马,向他描述了病人形状,老道说他能治这病。
此时,曹三胖已痛得死去活来,感觉一条命十成中已去掉了九成九,正要忍痛交代后事,忽听得说有人能治,就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黑暗中忽现阳光,胖女人忙连声叫那家人,快请那老道进来。
少时,进来一老一少二人,前面的是个头绾道髻,身披黑色道袍的邋遢老道,可能有七十来岁,也不见得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白衣后生,看起来英俊干练得很。
曹三胖现在哪能留意美丑,只卧倒在地,上身倚着一个板凳脚,口中几乎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老道看了一眼说道:“这病嘛,我倒是能治,只是需耗费我的祖传灵药,价格会有些贵。”
曹三胖说不出话,只是点头,他的胖老婆留了个心眼,问道:“不知道治疗这病,老道人你需要多少银子?”
那邋遢道人比了两根手指,并不言语。胖女人松了口气,问道:“二两银子?”见邋遢道人摇头,肥脸便绷紧起来,问道:“二十两?”
“二百石粮食。”这几个字,邋遢老道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胖女人尖声高叫:“你杀人啊,你趁火打劫啊。你这臭叫花子,想钱想疯了!”邋遢老道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