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在那样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活下来。这是她当时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想法,带点惊诧,又有点嘲讽。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的记忆竟无比的清晰,一个字不漏的就把这句话回忆出来——人类真的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哪里都能生存。
此时此刻,周含香只想回到过去,掐住自己的脖颈咆哮,这该死的,愚蠢的傲慢。她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难怪这些年来近似于一事无成。
在这难耐的沉默中,刘芳再次张口,却是抛出一道惊雷。
“当时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在这野外,像老鼠一般苟延残喘的,反而是最后仅存的人类。”
周含香震惊的望向刘芳,她是什么意思? !
却没想到刘芳反过来抛给她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我们还是人吗?”
。
一
周含香想要反驳, 她自然是有很多可以反驳的观点。事实上刘芳提出来的这个观点已经不新了,可以说得上老生常谈。
这是三十年前的流行,那个时候的观点比刘芳提出来的这句话还要刻薄, 保护区的精英们把虫灾后的人类跟虫灾前的人类区分, 一个是新人类,一个是旧人类。
所谓新旧,就是体内虫类基因与否的关系。当时医疗系统做了一项全员基因筛查,最后发现,人体内为含有的基因结果显示,几乎没有不含有变异昆虫基因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点。
哪怕是外表看上去与虫灾前相仿的“纯净人”也如此。
就算他没有表现出虫类的特征,他的父母,他的祖辈,都有进化者存在,这自然会遗传到他身上,只是他继承的正好是隐性基因,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也是当时要划分新旧人类区别的原因,因为此时的他们跟虫灾前的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 已经成为两种物种。
当然,这样的结果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虽然虫灾后, 人类生存得极为不容易, 但是他们确实还是保留下来了很多习惯,这种习惯让他们在生活观念上跟虫灾前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们依旧保留很牢固的家庭观念, 甚至因为大环境影响, 这种家文化比虫灾前更加的牢固。
所以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竟然不是人了, 很多人都很茫然,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时针对这个问题,有好几种观点,比较极端一点的直接就是“妈妈,俺不当人了!”,干脆直接就以虫类自居了。
最后人类选择自己最容易接受的,认为人类这个认知,不仅仅要考虑生物学,还要从精神,文化方面考虑。
生物学认为人类的祖先是猿,但这只是生物进化的选择,并不意味着猿就等于人——也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猿这个物种在进化过程中淘汰了,留下来的那个生物是虫,最后一步步演化成有智慧有文化的生命——人。
人是生物进化的最终体,他的祖先可以是任何生物。
包括现在,人,也在一步步的为了适应环境而不断地进行进化——在未来的未来,当未来的人对过去发生的一切进行考古研究,他们也许会惊讶的发现,以前的人竟然是这幅样子。
这个观念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人类总是善于跟自己和解。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认同这种自我哄骗似的的答案。他们固执的认为,当人类体内接纳过多虫类基因过后,他们的生物形态逐步往虫类方向演绎,已经到难以再自我欺骗的程度。
这种变化看上去是悄无声息的,实则却是翻天覆地。医疗所的数据已经到了非常骇人的地步,虫灾前的一位母亲怀胎需要十个月漫长的哺育,才能让一颗受精乱发育成成型的胎儿。
但是几百年后的最新记录,一位虫类基因占比百分之三十的正常女性,她从怀孕到生产只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会产出大概拳头大的卵,这枚卵需要放在温度三十六度的水里,三个月后,卵里的胎儿成型,他的副肢会划破卵膜出来,刚出生的胎儿身上有一层透明的软甲,来保护他脆弱的器官,一岁左右,这层软甲才会褪去,包括腋下的副肢也一并跟软壳一起褪掉,
然后露出粉色脆弱的皮肤,这个时候的胎儿看起来就跟虫灾前的新生儿没什么区别。
伴随着保护他眼球薄膜也跟着一起褪掉,这是新生儿第一次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