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裹着女孩身上的骨头,显得她的身体瘦弱得惊人,谁还能认出她是曾经那个在沦陷区杀得变异昆虫都畏惧的狂徒?
狂徒?
女孩,不,尹青荇却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狂,她只是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越来越不怎么跟人说话了,倒不是她瞧不起别人,而是她找不到说话的人。因为大家都很累,很累,想睡,睡个觉,睡死过去那种……然后不知道谁先不说话,最后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
她其实是想说的,可找不到人说话,于是只能就自己在心里跟自己说话了。
说的也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内容——好想睡在一米八的大床上,从床这头滚到那头……累死了,想有双翅膀,让翅膀带着我飞,这样就不用走路了,还能在路上打瞌睡。
去沦陷区完成任务也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凶险刺激,险象环生,基本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赶路上,赶路是很无聊,很疲劳,且还要防备着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危险……每天这么紧绷着紧绷着……大家就都麻木了,什么笑啊闹啊,也都没力气了,唯一攒下的那点精神还要留着杀虫子,也越来越不怎么爱走在人群里,跟躲在安全区里的人去进行那套没什么意义的客套寒暄。
然后就传来了“狂妄”的流言,先是说他们仗着功勋越来越傲了,接着又说他们狂,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狂了,因为回了基地,他们一伙人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才有点精气神,哪怕说他们是饭桶,睡神,都还贴切些。
总之,这个称号,尹青荇是不赞同的,他们那伙子人都不赞同。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能感觉到基地里暗藏的那股不好的恶意,蠢蠢欲动,挑拨着大家脆弱的神经。
但尹青荇却顾不得……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她是这样,大家也是这样。
大家一个个离开了他们,没有悲伤,是笑着走的,说:“老子这下可以睡个够本了。”
其他人还有点小羡慕。尹青荇那个时候就想,我到时候也要说这句话,老帅了。
嗯,这一次,她也可以睡个够本了。
她躺在了很柔软的床上,她知道自己在睡觉,她一点都不想醒来,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够,她要睡到够本才醒。
否则醒来又要面对一大堆的事儿,想睡都睡不了。
她不知道她只是睡觉这个事情都能把人吓得够呛,原本她身上有大半的器官都被鬼母的胃酸融化了,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就算活下来也一辈子离不开仪器,但是没过多久,她那些受损的器官竟然自己生长肉芽,一点点的恢复,如果只是受损的器官,那还能解释,问题是骨头竟然也长回来了,彻底消失的器官竟然也长回来了。
这还是人吗?
本来尹青荇是睡在遍布各种仪器的房间里,旁边有专业医护二十四小时值班,随时注意她的情况,现在那些仪器全部消失了不说,医护也不敢赔着了,她们说她是撒旦,是恶魔,是死而复生的鬼魂,她们叫喧着要把她烧死,或者让驱魔师驱魔,这些吵闹的医护们后来被安保人员带走了,自此没人敢靠近尹青荇睡觉的房间,就好像那里有个吃人的怪物一样。
外国佬害怕得很,本来他们就信基督的,相信人死后会上天堂,相信主会审判你的罪恶。
但是在钱面前,鬼神都要让道,真要有天堂,资本家也能用钱提前预定席位,他们是不在乎的,反正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都能变成钞票,不怕尹青荇特殊,就怕她平平无奇。
实验室里的这些人都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再害怕,他们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叫亨利的博士刚跟妻子离婚,中年老男人感情失意,还带上绿帽子,急需要在事业上找点自信,于是接下了这个项目,此时这个“撒旦的女孩”还没有醒来,也许她永远都不会醒,实验室的人都这么想,既然她不会醒,那也就是个会呼吸的肉块,大家心里也没有什么罪恶感。
亨利去监控室,他才不会进那个房间,他怕死得很,其他人都知道,这个怕死的中年男人看了眼监控,试图从上头看出什么,他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拿着本子比划了几下,其实有很多项目他不是不想做,是找不到人做。大家都传女孩的房间有诅咒,根本没人敢去,就连取个血都没人敢去,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他还想要这份工作的话。
但是让他拿出勇气来改变什么,他也不敢,他只能哀叹这份工作也干不长了,接手的时候没想到这个项目这么神经,怪不得根本没人接。他合上记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