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沈叔的幸事嘛,但毕竟是单方的。”
幸事是沈敬玄的幸事,于陈方旬而言,却是难以磨灭的噩梦。
陈方旬当年步出校园,带着憧憬的念头来到沈敬玄的身边工作。
上司曾是课本上的案例,也是手把手带着他前行的老师,甚至是在他家庭巨变时轻描淡写出手帮忙的恩人。
那些交错的身份与倾慕信任,到最后都成了中伤他的利刃。
他趴在陈雅瑛的病床旁时,是否有一刻后悔自己当年不应该应聘那个职位?
陈方旬并不是一个愿意交付信任的人。他谨慎敏锐,比起信赖他人,更习惯于自己处理一切问题。
面对一切情况,都抱有浓重的警惕心。
齐元霜很难想象当年陈方旬是如何面对自己交付信任后又被重创的情况,尤其在加害者轻描淡写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甚至感同身受了这种憎恨与痛苦。
“沈总,齐医生,先吃饭吧。”陈方旬打断他们的交锋,笑容妥帖温和。
他收敛了那一身锐气,率先做打圆场的那个人。
不管平和之下的暗流涌动,至少这一刻场面是好看的。
制片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敢再做棒槌,和导演忙着活跃气氛,打圆场,这才没彻底尴尬。
饭局结束的时候,导演背后一身冷汗,抓着要走向陈方旬的齐元霜,压低声狠狠道:“我再吃这种饭局我是傻逼。”
谁爱来谁来,他反正不干了。
齐元霜拍拍他的肩膀,怜悯道:“可怜。”
“无关紧要”的人员都溜光了,包厢内只剩陈方旬、齐元霜和沈敬玄三个人。
齐元霜溜达到陈方旬身边,开口问道:“方旬,走吗?”
陈方旬对他道:“我和沈总说两句,停车场等我。”
他垂眸看向齐元霜的手,补充道:“手小心点。”
进包厢前的事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沈敬玄偏过头,不太想看这个场面。
齐元霜挑了挑眉:“没问题吗?”
还特意看了眼沈敬玄,以作暗示。
陈方旬点了点头:“我和他单独聊聊。”
齐元霜凑在他耳边,紧张兮兮道:“遇到危险请拨打小齐医生求救信号。”
“去吧。”陈方旬朝外摆摆手,让他先离开。
齐元霜看了他好一会儿,大概是确定三十一岁的陈方旬已经是个波澜不惊的成熟男性,不会在危险变态来临的时候手足无措,才一步三回头先行离开。
包厢内只剩下沈敬玄和陈方旬。
“沈总,坐吧。”陈方旬率先坐下,看着还站在他面前的沈敬玄,坦然开口。
沈敬玄的眼皮控制不住跳动,他尽可能从容不迫坐下,将坐姿调整为最放松的状态:“方旬,我以为你不再会和我有这样平静谈论的时刻。”
陈方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淡开口:“我以前很庆幸能够成为你的助理。”
沈敬玄猛地死死抓住座椅扶手。
他的心因这个开头,坠了下去。
陈方旬是个很少会缅怀过去的人。
对他而言,专注当下,展望未来永远更重要。他没有办法更改过去的事情,时间不会倒流,既定事实也不可能会在命运岔路口的那一刻自动为他规避风险,选出最安全的路给他。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抗风险能力的人。
主动与沈敬玄谈及过往,比起怀念,不如说是复述。
陈方旬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话题:“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不是因为谢逐青,而是课本。”
当年他坐在讲台下,听老师讲沈敬玄力挽狂澜,一己之力将亏损降到最低,讲他投资眼光独到,本人工作拼命疯狂,是个精力旺盛,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沈敬玄坐在面前,面容紧绷。
他和陈方旬之间没有相隔遥远的距离,鞋尖轻晃,就能接触到彼此。
重逢之后,他们第一次如此平静地面对面坐着,谈论早已逝去的过往。
但沈敬玄仍旧觉得自己和陈方旬之间有着千沟万壑,那是他难以跨越的艰险。
嶙峋的山峰横越山崖间,沉默流淌的水流早已无法掩藏尖锐的山石。
“我的确倾慕你的才能,甚至一度把你当做我的目标。”陈方旬寡淡地说,末了尾音还是泄露出一丝笑。
不知是不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