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发现了几个濒死的老弱妇孺,然后才知道,青壮年要么是被抓走被骗走了,要么就是自己跑了,去寻活路去了,只剩下他们这些老的老弱的弱,走不动的,在村子里等死。
在言白的默许下,陈狗子做主,一路上,但凡是路过的村子,若是村民们还在的,也就算了,若是基本都跑光了的,凡是被丢下的那些老弱妇孺,还有一口气的,都救活了,愿意跟着他们走,就带走,不愿意跟着走,就留下一点粮食跟清水,让他们自寻活路。
中途跟上来的霍三柱,骑在一匹杂毛马上,原本还跟着桃源村的人闲聊着,一副潇洒豪爽的模样。可走过了几个村子后,他的脸色就已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陈狗子被言白分配的任务之一,就是跟霍三柱搞好关系,起码二人得熟悉起来,所以见霍三柱这样,队伍里唯二骑马的陈狗子,就小心翼翼催动着一头同样是杂毛的老实的老马,走了过来。
“霍大哥好像有心事?”
见来问自己的人是那位来历神秘令他敬畏的贵人的心腹,霍三柱顿时收敛了表情,勉强冲对方笑笑:“被君茂兄弟你看出来了,我的确是有些心事。”
他叹道:“我当初之所以落草为寇,是因为所在的村子早就缺了粮,族里很多人吃不上饭,快要饿死了,恰好那时我因为打了人,被官府的人追究,就打算跑去郡城那边寻个活路,结果在孤崖岭被我现在的这群兄弟给打劫了……然后我就成了他们的头目。”
完全略过了怎么以一敌几十,从而从被劫的路人,变成了劫人这群人的头目。
如果这是在说书,怕是个很难用这技艺养活自己的说书人,因为最精彩最跌宕起伏的部分直接就被一笔带过了,但这是现实,而这现实,往往越是这种跌宕起伏的情节,就越可能令人不愿回首。
他既这么说,陈狗子也便这么听,并不追问。
待听到对方说道:“……我后来便在孤崖岭驻扎下来,偶尔才劫个小商队,让他们留下一些粮食,并不伤人,所以几个月过去,虽然离着郡城不算远,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我那侄女,就留在了村子里,我时不时送一些粮食回去,分给族人的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替我好好照顾侄女……但前两日我回去时,却得知早在不久之前,因着族人中有人报官,说我谋反,整个村子都被万安县的官府给抓了,我那侄女如今也不知踪迹……哎!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那天被抓走的人里,并无我那侄女,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连郡城附近都这般荒凉,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又该怎么活下去……”
陈狗子心说:放心吧,你那个侄女是个狠茬子,自己一个人跑进了大山里,后来又遇到了我,现在活得可好了呢!
随后又想到,自己在救了霍苗之后,就有伙伴偷偷调侃他,是不是给自己救回了个未来的媳妇儿,这让陈狗子觉得很是冤枉,天地良心,他救人时可不曾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且那个干瘪小丫头看着老实,内里根本就是凶残无比,肉眼可见以后会是个母夜叉,他才不要以后娶她!
“君茂兄弟?”
“啊?哦!”陈狗子回过神时,见霍三柱正拧着眉看着自己,忙笑了下,道:“霍大哥说的,我听了也感同身受,不过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霍大哥的侄女既能长到这么大,还这样聪明伶俐,必定不会有事的,霍大哥一定能有再与她相聚的那一天。”
之前霍三柱提到,他幼时丧父丧母,是霍苗的父母,他的兄嫂养大了他,小霍苗出生的时候,他也才十几岁,前面几个侄子侄女意外夭折,让他对这个再次盼来的小侄女十分上心,兄嫂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这个做叔叔的,更是会亲自背着霍苗满山跑,说是叔侄,其实就跟父女也差不多了。
等霍苗长到八岁的时候,方圆百里闹一种会传染的疫病,整个村子里死了十几个人,就是那么巧,霍苗的父亲就染病去了,没两年,霍苗的母亲也撒手人寰。剩下叔侄二人相依为命,因为霍三柱毕竟已经是个大男人了,照顾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实在是不便,便请族里的几户家庭,轮流照看着霍苗,他则出去打苦工赚钱,给这些人家钱粮。再后来的事,霍三柱不用说,陈狗子也知道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霍三柱对族人的心软,最后反倒成了被人嫉恨的根源。
“借你吉言了。”霍三柱听了陈狗子的话,也只是一笑。
二人之间随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止是他们二人之间沉默了,其实走到现在,整支队伍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