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县城里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贺小郎表情茫然地想着。
如果实在不成,他大概会对娘失言了。
因为他真的很难在野外找到食物了,就算他还能熬下去,可他娘的身子骨弱,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现在都有些秋凉瑟瑟了,到时候又冻又饿又渴,他们还能熬着看到明年的春暖花开吗?
不,见不到了。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底反驳着自己。毕竟,这样的旱情,就算有能开花儿的植物,被人看到了,也要立刻吞下肚子里了,哪里能容它们开出花儿来呢?
对于穷苦人来说,活下去都很艰难了,大自然带来的美景,亦是一种奢侈享受了。
同一时间,因为县城内的变化,万安县城外广大土地上那些一向愚钝却又敏锐的百姓们,其实很多都如贺小郎这样,听到了一些风声,而且他们的态度也大多如贺小郎这样,恐惧着的同时,却又隐隐带上了一点期盼。跟城中离得近,住得集中,可以扯着嗓子满街的宣传不同,在城外,已经不多了的百姓,说句难听的,就如同散养的家畜,知道自己可能被杀了卖钱,自然四散奔逃,不敢轻易冒头了,想要他们降低戒心,谈何容易?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等字。
负责这事的,是跟陈狗子、陈君河都是君字辈的一个桃源村小伙子,叫陈君峰。
陈君峰性格没什么突出的优点,甚至在其他方面,也被陈狗子以及陈君河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并不属于一点就通的类型,但他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做事足够细致,也十分认真负责。
这个优点,其实陈狗子以及陈君河这两个人也有,不然言白也不会让陈狗子全权负责万安县——哦,如今已经被言白再一次改名,从后来的桃源庄,又改为桃源堡了——的各种琐碎的事情,毕竟陈狗子在用人方面有着一种近似本能的天赋,而陈君河则同样因为做事细心,被安排着回到桃源村进行一些任务的统筹安排以及分配管理。但这两个人除了细致之外,还有着另外的优势。
陈君峰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自己不是那种聪慧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平凡至极,除了足够努力跟认真,就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手的了。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实农民,每天本本分分的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实也不必太心焦。可问题是,他跟着族长跟着一群同龄人出来,提高了见识,也增长了野心,好胜心一起,他就知道他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能怎么办呢?哪怕知道跟着族长继续往下走,或许可能万劫不复,但这种脱离了原本阶层的感觉,这种可以试着去主宰自己命运的滋味,一旦尝过了,就很难再忘记了。
为了不被同伴远远地甩在后面,他就只能加倍努力。可像他现在负责的这个将外面不露面的流民吸引过来,一一登记的事,却像是一块极难啃的硬骨头。前面的县令一群人,已经消磨掉了百姓对朝廷的最后一点信任,甚至不同于县城这里离得近,还能用家奴之类的说法忽悠一下,外面的人,纵是说出花儿去,怕也没人肯听一句。
思来想去,陈君峰想了个“损”主意,那就是,既然他们不肯入城,那自己就带着人下乡。光下乡还不成,还要带着味道足够窜足够重足够香的食物,去可能有着人烟的地方,占据着上风口,将香味给散出去。就不信那些缩在暗处的人,闻到了那么诱人的香味,看到他们在津津有味大口大口的吃肉吃饭,能忍住不出来。只要有了一个突破口,剩下的那些就不是问题了。
说干就干,他立刻就召集了自己如今管辖着的人,挑出十几个青壮,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跟着自己一起走。这里面只有两个是桃源村出来的,还有三个是霍三柱原本带过来的人,剩下的便是从县城的“家奴”里选出来的可用之才了,反正只要胆子够大、给吃的就能往前冲、还足够听话的,他就可以试着用一用。
因为怕出城之后没能完成任务,就先被饿疯了的村民给劫了。在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去找了一趟陈狗子。
他们两个都是君字辈的,按年龄,陈狗子也就是陈君茂,还得管他叫一声哥,但在如今的桃源堡里,陈狗子的威信却仅次于很少外出亲自见人的族长,远远高过他,也高过一看就同样不是省油灯的霍三柱。
不过让陈君峰来选的话,哪怕被族里的弟弟压在头上让他时不时会涌出好胜心想要奋起直追,但也比让霍三柱这个外人压在头上要让他心里舒服。
找到陈狗子的时候,对方正在一处新建的县城工坊里忙碌着,里面主要是打铁跟木匠活,噪音大不说,味道也有些呛人,见他远远过来,陈狗子就跟几个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