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活在自己的眉眼之中,竭尽全力地追逐着那个不可能的冷淡而温柔的影子,竭尽全力维系着他那虚假又岌岌可危的婚姻。
找了好多的办法,克服了好多困难啊。家里的、陆家的、孟非桐、旁人的眼光和ab之间的障碍,跋山涉水只往他身边走去。偷窃了那段爱,藏了好多他贴身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过了三年多,烙下一生的阴影。一次又一次的,他回到男人的身边。一次又一次,他拼命折腾着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煎熬、辛苦、委屈、病痛,他都一一忍下。只为了他对他说过,到雪山去。
可是现在,他忽然走下去了,他根本跨不过去,无路可走。他终究是到达不了雪山潭水下的那个世界的。
也终究是走不到丈夫的心中去的。
他的眼泪汹涌地掉了下来。
宁臻蹙眉抬头,忽然看到卧房门口那张潮湿的脸庞。beta像五岁那年孤独无助地走近宁家,脸上满是涔涔的水痕。
“阿素?”
陆凌风猛地回头。宁素说:“对不起……”
他回头往电梯口走,这时候他应该要走,是他背负这罪恶,到底也是他,应该来偿还。
宁素一面落泪,一面按电梯里的按键。他想赶紧离开,在他们看到他哭之前。
陆凌风冲进电梯,挡住那闭合的电梯门,力气大得要把那铁壁撑开。
“阿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乖,先下来。”
男人声音有些发颤地哄他。一切都已经绷到极限,稍微碰一下就彻底崩塌。宁素眼前只有一片湿雾。
他抬头,对着丈夫。
“哥哥,你不爱我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宁素,一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人,任由alpha揉圆搓扁的beta,第一次对着男人哭道。他发颤的哭声、连连抽泣的声音都太难过了,以至于哽咽不止。他受不了了。
◇ 离婚2
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之前一直担心害怕、预感会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这样了。他以为不提、不面对,一切就不会发生,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们还在他们婚房的那间屋子里,慢慢地培养着他对自己的感情,一点点地像是捡贝壳一样积攒着他对自己的喜欢和特别。
可是根本就是徒劳的。陆凌风并不喜欢他,他从来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可是这个事实真的到来的时候,却让他感到冰冷刺骨般的绝望,以至于他半条命都被砍掉了。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他大半的人生里都有这个人。他一直活在男人可能不会爱他的恐惧里。
他总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否爱他。他好像是喜欢他的吧,但很多时候又很遥远。他进入不了alpha的世界,无法感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见面说话、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可是哥哥将他带到他面前,每次三人在一起的时候,alpha落在他身上不经意的目光,以及他们之间存有的秘密,又都会给他一种心动的错觉。一点点的糖,然后是漫长无尽的等待,和面对他们两人的酸涩。就像一根线牵动着他的心弦,忽冷忽热,让他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没有陆凌风给的那些若有似无的糖,他没法坚持到现在。可是今天亲自把这些糖全部推翻碾碎,他却又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果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就好了,从来没有那些糖就好了。
他没有抱过他、吻过他,没有在加班的晚上将他抱去沙发,没有在十四岁的雨天隔着邮筒借给他网球衣,没有在海城别墅里和他独自困在台风天,没有和他交换鞋子、被扶着走出海滩,没有爬过那一千多层的台阶在清寺许愿,没有槐荫路公寓那一两个月偷来的甜蜜,没有在雪山脚下和他旁若无人地牵过手,没有一起沉入雪山的冰潭底下几乎快触及他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次缠绵悱恻、过分亲密的肌肤之亲,那该有多好……
有过肌肤之亲,他的早安吻、晚安吻,捧着他脸的亲吻,在厨房将他搂入怀,一起生活过,衣柜里两人混放过衣物,成对的杯盘和牙刷,一起在周末的晚上煮过饭,在夜里喝过咖啡,第一次和他在beta社区酒吧跳舞,充斥在两人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就像嵌入他身体的血肉。有过一点糖,品尝过甜的滋味,再分开来,是一种抽筋拔骨的痛。
而他要面对的,重新推翻这一切,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他。那些所谓的糖,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错觉,是alpha一时兴起,对畸形beta的猎奇,过不久就腻了。想到这,宁素的眼里一片滚烫的湿雾,他孤注一掷,拼尽一切得来的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