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骑挑衅袭扰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一直潜藏在尘雾之中的具装甲骑,也就是重装骑兵开始行动了。
在常雁衡亲自率数十骑射高手冲到距离东军步阵只有数十步,完成佯装冲阵之后,又紧急停住,而后在阵前掠过。
就在此处的步卒原本因为常雁衡只是虚晃一枪,绷紧的弦,刚刚松下来之后,在常雁衡骑队的后方,一队人马俱甲的重骑向着此处直冲过来。
被冲阵的一方,东军阵中一个名叫陈桂的校尉,见到这种情况,心下大骇,立即高声向左右大声道:“来了!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西军冲阵了!”
骑队越来越近,铁蹄踏地的声音和铠甲武器往复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具装骑兵笔直向前,人马都裹在黑色的铁甲之中,像是钢铁猛兽,这时候日头正在高处,阳光照耀在重骑的甲叶上,反射出夺目的精光,使人不敢逼视。
而那东军校尉陈桂却在心中长声哀叹。他少年跟堂弟一起从军,同样以骁勇闻名军中。南征北战,无数次身当前驱,在白刃交加之中渡过数十载,算来到今天也快四十岁了,如今也是一个统兵近千人的校尉。
能身经百战之后还活到到四旬,成为了校尉一级的军官,运气已经了很好,虽然比不上堂弟陈棱。
而接下来,或者被西军铁骑马蹄践踏成一堆肉泥,或者被刀剑斩去头颅,或者被枪槊洞穿身体,无论怎么死其实都没关系,吃这碗饭的时候他就有这个心里准备。
但在没死之前,他作为一部校尉,就要战斗至最后一刻。
敌骑越来越近,陈桂大声喊道:“顶住,给我顶住!”
猝然之间,西军铁骑撞入阵中。
而在第一排固守阵线的士卒,只觉的自己用身体顶住的盾牌被巨大的力量撞个正着,而在第二排的陈桂也直接被装飞好几步远,七荤八素地坠落到人丛当中。
他奋力起身,只觉喉头一阵腥咸,全身疼痛难忍,不知身上的骨头断了几处。但他仍旧强忍痛感,起身再度向前。
“顶住,给我顶住!退者死!”陈桂向后退中的部下们大吼着,随手召集了一批预备队,试图稳住阵线,顶住西军的冲击。
但西军骑兵仍旧在向前全力突击,前赴后继。
那些具装甲骑就像是堤坝下方回旋湍急的漩涡,不断回转,以百骑为一队,往复向前冲击。
当第一批骑士的冲击受到步卒竭力遏制的时候,并不恋战,直接勒马兜转。
与此同时,第二批骑士在后方开始加速;而第三批骑士开始整队,以此类推。轮番冲击。
李玄道本人也亲自带队,身披两层甲胄,手持大槊先驱蹈阵,东军的箭矢齐射,让他的身上看起来如同刺猬一样,却难以对他身上披着的双层重甲造成伤害。
李玄道杀入阵中大槊直刺,一槊就将仍然在试图组织麾下士卒结阵的校尉陈桂的胸膛给洞穿了。随后借着惯性又连续撞到了好几个步卒。
东军的大阵也终于杀出了个缺口。
崩溃开始了。
一旦军阵被打散,对于步军来说溃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元徽遥望战场形势,见到具装甲骑凿阵成功,也知道战机来了。
“传令,擂鼓,全军进兵。”
“传大将军令,擂鼓,全军进兵。”
战鼓打了三通,雄浑悠扬的号角声取而代之。
上百面各种形制的军旗晃动指示,数万兵卒用低沉的嗓音应和着,陆陆续续地起步向前。
从陈棱所在的位置看去,眼前的西军步阵行动,就像是巨大的城池在移动。
眼前的西军是人数众多。看那架势,似乎将士们的装备水平、战斗欲望以及阵型排列,也都是精锐级别的。
这些阵列整齐的步卒阵列前行,各部之间的距离不断的缩小,脚步整齐划一,如墙而进,一点一点的逼近东军,这些西军精锐步军所带来的压迫感,并不比骑兵来得少。
一步一步的前行,好像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东军的心头上。最前方的长枪兵前后数排都把长矛向前探出。
铁质的矛尖密密麻麻,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寒光,就像是某种周身利刃的庞然巨兽,令人不寒而栗。
动人心魄的进军战鼓再度擂起。而敌人最前方的一部分,前进的步伐逐渐加快。一拨拨步卒以数百人为单位,呐喊着冲锋。
箭矢如雨落,互相攒射,这时候,人命就草芥一样。双方都是枪矛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