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风席卷着黄土划过地面,沙砾打在石头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荒芜的大地上,突兀地冒出了一群群人,他们有的像蚂蚁一样拥挤在一处,也有的稀稀拉拉散开,黑乎乎的人群绵延了二三里之远。
人群最外侧,设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牌,造型歪七扭八,上面刻着歪歪斜斜的“琼月集市”四个字。
一旦踏入集市之中,就能感觉到饿狼一样粘腻的视线投过来,门口两边瘫着一堆人,他们瘦骨嶙峋,挤在一起不分你我,从破布的缝隙中射出带着绿光的眼神,想用眼睛从每一个进出的人身上舔下一层油皮。
经常有人晃晃悠悠地在集市中饿晕,此时门口的人就会以与外表极为不符的速度冲过去,像鬣狗,又像蝗虫,愉快地分食着无主的身体,无论身体的主人有没有彻底死亡,在他丧失意识的一瞬间,就从人变成了食物。
昏迷的人在同类的牙齿啃噬下抽搐着无意识嚎叫,但集市中似乎经常发生这种事,没人插手,没人惊呼,只能控制自己饿得打摆子的身体不要倒下。
容彗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巾裹头,蓬乱的头发遮挡住眼睛,她一进入这个集市就感到浑身不舒服,独行的女性在这里似乎就是行走的肥肉,背后都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垂涎目光。
是的,就是垂涎,容彗内心已经麻木了,她刚刚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分食,呕吐和尖叫遏制在喉咙中,怕表现异常引起别人注意,她半闭着眼睛快速走开。
硬起心肠就好,她不是救世主,容彗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催眠。
在看到站点预告是饥荒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是饿殍遍地,她只要保全自身,对别人能帮则帮就好。
可是,她从未想到,人类在极端饥饿的时候,会从人变成野兽,同类相食,从来不是传说。
除了门口像流浪狗一样的泼皮,集市中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最里面的两个板车前,拉着板车的牲畜看起来像是牛,也是瘦得惊人,骨架上栓着绳子,肋骨清晰可见。
容彗躲在人群后面探听了一会儿,他们似乎在交易着什么,口中经常蹦出的字眼是“蓝矿”。
又是蓝矿,容彗打量着不少人手里捧的黑色石头,这东西她这几天在荒地里经常看见,这就是蓝矿吗,怎么是黑色的。
“换到了,有吃的了!”一个瘦成人干的男人擦着容彗的肩膀走过去,他刚刚用一兜子蓝矿换了土饼子,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容彗看那和泥土一个色的饼子,不敢确定它到底是“土”还是”饼”。
“两斤蓝矿换一个土饼子”,板车边上靠着块木牌,上面这么写道,不过大多数人似乎并不识字,全靠口口相传,谈话中低声地抱怨着今天土饼子的价格又涨了。
常年不洗澡的人们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好,容彗在快被熏得窒息前脱离了人群,继续在集市里逛。
走了一圈下来,她观察到这里使用一种货币,叫铜贝,是一块拍成小圆饼状的青铜,绿褐色,纯度很低,蓝矿或者食物也可以充当交易物。
她还探听到一个消息,两天后会有勇者队伍过来卖东西,到那天会有武器售卖。
容彗心下暗暗记下这个信息,两天后她要再来一趟。
集市虽然叫集市,其实根本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一大部分人冲着交易土饼子而来,另一部分则在卖儿卖女,容彗甚至看到一个摊位在出租妇人,只要十个土饼子就能租回去生孩子。
震惊的事情太多,容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插手,毕竟她帮了一个却帮不了所有。
整个集市成百上千人,她一个人现在改变不了什么。
消息探听完了,她拢了拢头上的破布,从原路离开。
时间快到下午六点,天色早早蒙上一层灰绸,容彗暗叹了口气,驻足,她就知道有人盯上她了。
“出来吧。”容彗声音冰冷。
几个衣不蔽体的男人晃里晃荡地从沙石后面露出身体,咧着大嘴,甚至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丝,他们是集市门口的鬣狗中的一员。
“哟,这娘们耳朵真灵!”
“嘿嘿,被发现了。”
“看着真嫩啊,吸溜!”
“这次我要最嫩的地方,不许跟我抢!”
“欸,先玩玩再说,今天吃了个饱饭呢,不着急。”
几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容彗的归属,在他们眼中容彗跟一只羊羔差不多,谁会在意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