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裕是蕲县市集的亭长,负责市集内铺子摊位的分配,处理市集内的治安纠纷。
官虽不大,地位却不低,油水也丰厚。
此时他正捧着块锅盔墩饼,一边龇牙咧嘴啃着,一边在市集上招摇过市。
见着他远远走来,商贾摊贩们无不陪着小心,殷勤问候:“蒋大人您辛劳,这一上午定是在劳心公务,竟是连朝食都没顾得上吃,多亏了您,我们这市集才能如此兴旺。”
“滚一边去!”蒋裕狠狠咬了口手里的墩饼,大声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刚刚县令大人急召本亭长去府衙议事,说是咱们蕲县混进来了一伙逆党,让本亭长多多留意市集里是否有可疑之人。”
“本亭长是县令大人的左膀右臂,当然有责任抓捕逆贼,从今天起本亭长会在市集仔细排查,你们准备好各自证明身份的凭证,否则休怪本亭长无情!”
言毕,蒋裕甩着膀子走到一个沽酒的摊子边,一摊手掌逼视着小贩:“你,凭证呢?”
沽酒小贩赶紧倒了满满一碗酒送到蒋裕手上,小心翼翼道:“大人辛苦了,先喝碗酒润润嗓子,小人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在身上,容小人明日再取凭证来。”
谁知蒋裕将手中酒碗一把摔在地上:“哪个要喝你的浑酒!你没有凭证,就是逆党!我看你这酒里定是有毒,你是想要毒害本亭长啊!”
沽酒小贩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大人,我……我不是逆党,我日日在此做买卖,他们……他们都能作证的!”
“谁给他作证?”
蒋裕一瞪眼睛,向四周扫去:“谁给他作证?”
其余商贩纷纷低下头去,唯恐跟蒋裕对视,被他盯上。
蒋裕回过头来,冷笑两声:“别说本亭长不给你机会,拿出凭证来,否则你就是逆党!”
说着他再次伸出手去。
沽酒小贩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赶紧打开钱匣子,手忙脚乱地倒出了里面仅有的三个半两钱,一股脑全送到了蒋裕手中。
“大……大人,这是,是小人的凭证。”
蒋裕掂了掂的手里的半两钱,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许:“你这凭证,不够充分啊,好好准备,明天本亭长再来核验。”
说完他又走向下一家,有了前车之鉴,那家商贩早已备好了十个钱,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蒋裕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笑意:“不错,你的凭证就很充分嘛。”
他如法炮制,一连勒索了六七家商贩。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拖着鼻涕的孩子从街边窜了出来,那孩子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害怕,就这么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嚷起来。
“东市的布肆里有逆党!东市的布肆里有逆党!”
蒋裕听了一怔,刚要伸手去抓那孩子,就看见又有几个孩童先后从东市方向跑了过来,嘴里同样喊着:“东市布肆有逆党!东市布肆有逆党!”
蒋裕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霎时白了:“娘嘞,不会这么巧吧,逆党真在市集?”
他第一反应就是脚底抹油要跑,不论那逆党是真是假,跑远些总没有错的,小命要紧。
可他刚迈开步子,忽然就想到县令说过,夜游司的大人已经来了蕲县,有逆党的消息尽管上报,自有夜游司去处理,若真抓住逆党便是大功一件。
蒋裕一拍脑袋,乐了:“有大人物顶着,我怕什么?他娘的,这泼天的富贵总算落在我蒋某人头上了!”
……
旧月的动作很快,仅过了一刻,闵怀刑就再次回到了布肆。
这次与他一同来的不是宋清,而是则阳道人。
“在下旧月玄镜使,则阳。”
替身草人的目光在则阳身上转了两转,问:“你做的了主?”
则阳:“既然来了,自然是做的了主的。只是我想知道,阁下要对付夜游司,是否有什么确切可行的计划,我们在这个计划中具体需要做什么,有多大的风险?”
替身草人嘿嘿笑了两声:“计划自然是有的,你们只需……”
话未说完,他神情忽然一变:“有人来了!”
便见替身草人三步并作两步迈到门边,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泼皮无赖般的人物,正弓腰塌背带着一群夜尉向布肆而来,而泼皮无赖自然就是市集的亭长蒋裕。
替身草人猛的合上门,转身对则阳道人和闵怀刑怒道:“你们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