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尉信步走在炼狱一般的蕲县街道上。
两侧尸体堆叠,脚下血流漂橹。
不时有夜游司的五百主、百将等,从周围的巷子里快步奔来,单膝跪在他的身后。
“禀告都尉大人,震三位未发现幸存者。”
“都尉大人,离五位未发现幸存者。”
“坤二位未发现幸存者。”
“坤五位未发现幸存者。”
……
李都尉听着下属的上报,眉头蹙得越来越深。
“够了!”
他忽的一声断喝,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夜尉五百主、百将们纷纷深埋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李都尉怒道:“你们莫不是要告诉本都尉,偌大蕲县,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过祭教树神、旧月玉蟾,还有另几个上三品,一个也没活下来?陇西第一剑客卓叙,死了?失乡客的疯子也把自己玩儿死了?”
“那你们告诉我,是谁从内部破开了秦公镈的封印?一个活口也没有,难道是秦公镈自己掀了自己?”
众人噤若寒蝉,齐声道:“属下无能,请都尉治罪!”
李都尉冷笑:“我不要听这个,还有两个半时辰天就亮了,这段时间内,你们就是把蕲县翻过来,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见人死见尸!”
“否则,夜游司兴师动众,封锁蕲县,捉拿逆党这件事就成了个笑话!不仅是笑话,这一城两万条人命,足够朝堂上那些人弹劾死我们了!”
“若是不能给出个交代,中车府令如何问责于我,我就怎么加倍收拾你们!”
“还不赶紧滚去办事!”
众夜尉面色凄苦,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悻悻而去。
眼看着一众属下散去,李都尉的脸色越发铁青。
他知道,这些下属不会放过到手的功勋,更不敢对他欺瞒,唯一的解释就是,蕲县真的成一座空城了。
城里的部分方士不知通过何种手段悄然离开,竟连他也没有察觉。
更尴尬的是,他完全不知道眼下这烂摊子,该如何向中车府令汇报,因为自二天子出现后,他就对蕲县的局势完全失去了把控,甚至连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
易位而处,李都尉绝望地发现,若他是中车府令,也断不会宽恕这样的下属。
“这下难办了啊……”
……
就在李都尉一筹莫展之际。
与蕲县毗邻的竹邑县郊外,一片星光洒落,百余人的身影徐徐勾勒而出。
姚玉珩托着昏迷过去的魏汐,陈子涉背着阿梁。
在刺穿公孙坚白头颅,掀翻秦公镈后,始皇帝留在阿梁体内的那一剑便消散了,而后那神秘的白须老人离去,阿梁也随之陷入昏睡之中。
除此四人外,货郎、樊哙、夏侯婴、闵怀刑、宋清,以及曹咎一家都赫然在列。
余等皆是蕲县的难民。
而在众人前方,一道身穿星斗长袍,黑发披散飘逸,身姿颀长笔挺的身影,正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
货郎对着星斗长袍男子恭谨道:“多谢玄枵大人相救。”
他念出了玄枵的名字,陈子涉等人也真切听到了,可念头忽的一转,却又莫名忘记了这男人的名号。
玄枵依旧背对众人,云淡风轻道:“都是黄道宫的弟兄,不必如此见外。
陈子涉等人对视一眼,也都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搭救。”
玄枵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小得意,但还是很克制道:“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顿了顿又道:“此处距离蕲县已有一段距离,夜游司短时间内追查不到你们的行踪,都各自散了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反而显眼。”
听他这样说,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蕲县流民一哄而散,顿时跑了十之八九。
却也不乏头脑机灵的,心道蕲县遭此一劫,自己早已是家破人亡。
若是就这么走了,好些的或许能找个大户人家变卖为奴,虽然从此入了奴籍,但好歹是吃穿不愁,而差些的就只有去做流民了,指不定哪天就曝尸荒野了。
与其这般,不如跟着这些方士,虽然如今朝廷在大肆搜捕方士。
但这些人能在屠宰场一样的蕲县中活下来,应该是不怕朝廷搜捕的,跟着他们或许能谋个出路。
于是几人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玄枵连连叩首:“大人救我等性命,恩同再造,小人们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