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没想到这么快便第二次上门就诊,听了侍女们的言明,直言小娘子大抵是有些晕血,又被那么一顿吓,没什么大事,随即拿了一根粗长的银针在她人中扎了一下。
宁姝窈被这巨疼扎醒了,鲤鱼打挺一般坐起了身。
她打着蔫儿靠在床头干呕,脑袋一阵茫然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额前齐眉垂落的薄薄发丝衬得她巴掌大的脸颊越发惹人怜爱,那双水润的圆眸眼尾下垂,瞧着无辜又委屈。
本就雪白的小脸愈发苍白了。
好半响,方才发生的事灌入了脑袋里,宁姝窈又气又怕,这下她明白了,这哪是老相好,老仇人还差不多,稍一不甚就会丢了性命。
宁姝窈很惜命的,她想活着见爹爹和阿兄,决定以后尽量多得裴湛远些,免得又被欺负,竹苓给她嘴里塞了个蜜饯:“小娘子可还好?”
“有点恶心……”
“大约是晕血的后遗症,缓一缓就好了。”雪茶打开窗子的一角,让冷风进来些。
因着此事以宁姝窈“晕血”结束,裴湛罕见的没来找她的麻烦,竹珍堂风平浪静了几日,竹苓和雪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竹珍堂伺候她,雪茶主管后宅事务,竹苓暂时接管王嫂的事务。
丞相府因着人少,裴衡又一向节俭,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下人,故而很多事皆是一人身兼数职。
这样做也有好处,一人赚两份工钱,人虽少,但无一不是勤恳忠心。
这日,裴湛正在书房内执笔练字时,屋门口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管事的黎叔忽然说:“大人,宁恩侯府递来了请帖,三日后老王爷寿辰,叫您去赴宴。”
裴湛闻言抬头,宁恩侯府的卫老侯爷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们交情不错,光晕落在桌上的宣纸处,他淡淡问:“宁姝窈如何了?”
容青一板一眼禀报:“听雪茶说就是有些晕血,这几日已经缓过来了。”
“嗤,小废物,去竹珍堂知会一声,她同我一起去寿宴。”裴湛神情冷淡,话语无情。
容青大惊:“主子,宁小娘子的身份怎可示人,这不是……”胡闹吗?
最后三字还没说就被裴湛的眼刀逼得吞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谁说我让她以真面目示人。”
他唇角牵起了阴冷的笑意,宁姝窈届时蒙面随行在侧,看着猎物的心防被逼得崩溃,裴湛简直升起了浓重的期待。
容青咽了一下喉咙,自家主子好好一样清雅端方的君子,怎么骨子这般便太。
三日后,到了要去宁恩侯府赴宴的日子,大早上天还没亮宁姝窈就被竹苓从被窝里扒拉了出来,桌上备了两样简单的早食。
雪茶把手中薄薄的假面放入特制的药水中浸泡,随即嵌丝合缝地贴在宁姝窈的脸颊上,这种技法身为暗卫人人都会,宁姝窈乖巧地仰着脸任由她动作。
“不会掉下来吗?”宁姝窈看着铜镜中陌生的脸颊,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不大高兴。
这一说话,她又吓了一跳,嗓子怎的变得如此粗嘎,像鸭子。
“莫要碰水便不会掉下来,嗓音娘子也不比担心,奴婢暂时给您遮掩一下。”雪茶又给她挽了一个龙蕊髻,挑选了一身素净的襦裙,外头罩了一件毛茸茸的斗篷。
院子里覆上了一层薄雪,收拾的差不多后,宁姝窈由雪茶牵引着往大门走。
一路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榭,宁姝窈艳羡不舍得移开了眸子,竹珍堂床有些硬,睡得她娇嫩的腰身有些酸疼。
她无比怀念第一夜的那个软垫,人生,有什么苦是硬要吃的呢?
但想到裴湛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她觉得这点儿苦也不算什么。
临近门前,她远远的瞧见了马车前的身影,豆青色的大氅,修长的身影青松玉竹、华如春兰,一张冷白的侧颜漠然,碎雪落在他的眉眼,空旷而冰冷。
裴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了侧脸,斜着眸子看了一眼宁姝窈,便径直上了马车,宁姝窈走到马车前,天寒地冻的,她冷的直搓手,容青微微躬身:“小娘子,上车罢。”
宁姝窈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马车很宽敞,还放了一张小几,上头有两碟茶点和一壶热气袅袅的香茗,马车内很暖和,放了炭盆。
裴湛跟尊大佛似的坐在中间,阖眼养神,宁姝窈静静地落座,觑了他一眼,缩着身子离炭盆近了些,悄悄伸出脚,翘着脚烤火,她的棉鞋浸了雪水,冻的她脚疼。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微微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