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没,远山衔月。
古树高耸,冠叶遮了半边夜空,梢间繁星点点,宁静得犹如一片梦里桃源。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仰望着这株参天大树。
旁边走过来一名额头上贴着膏药的老者,不无自豪向两名异乡人介绍。
“等到初春时节,梨盛放的时候,客人再来,那时梨如同大雪铺满枝头,又香又甜。”
“角君,我们明年春天还来吗?”
寻梦儿拽着冽红角的衣服下摆,露出向往之色。
“这是什么树?”
“交梨树,此种梨子煮汤最是甘美。”
老者何问津咂咂嘴巴,似在回忆什么。
“交梨汤么?”
冽红角蓦然一动,这三个字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女帝让他前来梦里桃源种植铸世孽种,莫非此地与他有什么关连?
何问津回道:“许久以前,有名贵人带着一个黑脸孩童来此小住,那名孩童煮出的交梨汤着实美味,令老朽回味不已,可惜他们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黑脸孩童?”
冽红角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淡淡青痕。
“真是奇了,他们两人给老朽的感觉,与你们主仆差不多……唉,人老了,就是喜欢忆旧。”
何问津摇摇头,自回茅屋休息。
村里地多人少,空出了不少房间,何问津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冽红角与寻梦儿住下。
等到何问津睡去,洌红角手一扬,摘下一颗尚是青色的梨子,拿在手中把玩。
“角君,你会煮交梨汤吗?”
“不会,你来。”
冽红色将青梨抛给寻梦儿。
第三日,一碗交梨汤摆到了罗喉面前的石桌上,寻梦儿畏惧地看着他。
“此时应非交梨成熟的时节。”
罗喉望了望那株青果累累的大树,不过还是举碗尝了一口,很香,也很涩,不像他世的小吊梨汤那样醇厚。
何问津在一旁龇牙吸气。
“这碗交梨汤足可解暑。”
“是,我会继续努力,让角君满意。”
等寻梦儿收好碗筷,冽红角才冷冷问道:“鬼狱已灭,你寻到这里,还有何事?”
“冽红角,吾想请你重回鬼狱。”
“嗯?”
“详情如此……”
从养魔池再生的冽红角没有对鬼狱的记忆,也没有对鬼狱的归属感,鬼狱灭亡后,离开那阴暗的地下世界,来到遍地草的梦里桃源,冽红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此刻,听到罗喉以几千族民的生命相托,他冷漠的脸上微起波澜。
“若是吾不愿,他们会如何?”
“鬼族就此消亡于历史之中。”
“寻梦儿的父母家人可在?”
释至伽蓝等人清点名录时,罗喉考虑到冽红角与寻梦儿的关系,特此询问过寻梦儿家人的信息。
“他的父母与小妹尚在,不过两位兄长皆已战死。”
“大哥!二哥!呜”
躲在角落静听的寻梦儿虽然捂紧了嘴,还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为何选择吾?”
“身为鬼体而具有人性,舍你其谁。”
“似乎你很了解吾?”
罗喉站起身,淡淡说道:“你若愿为鬼狱之主,便前往西煌佛界领回你的族民,若你不愿,没有人会打扰梦里桃源的清静。”
是责任,更是枷锁,一切端看冽红角自己的选择。
如若冽红角拒绝接手鬼狱?
罗喉在心底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离开梦里桃源,前往大乘灵云寺。
大乘灵云寺,乃传说中尊佛·宿何年昔日修行的佛门圣地,与西煌佛界、末法西莲寺,同属西佛国一脉。
其大住持白羽忘云僧的辈分甚至高于四位创道者。
罗喉造访的目标便是这位白羽忘云僧,四创只剩皇儒无上一位,这位老前辈竟然还活着,一直守护神秘的白羽境天道。
进入白羽境天道的方式比较麻烦,要先找到子虚乌有的太阳归乡,而要找到太阳归乡,必须与佛门有很深的缘分。
讲道理,罗喉一身深厚的佛力不在当世任何高僧之下,但缘分这种东西,谁说得明白。
人家想见你,太阳归乡瞬息便在眼前,人家不想见你,就算把苦境翻过来,找不到还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