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退,归一着一身宽大的木兰色僧袍,稳健踏出门槛,淡淡扫他一眼,不以为意,随后出来的男子……凌昭拿余光打量此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认出了这是忘忧谷老谷主的座下高徒,姓杨名衍。
二人都当他是萧承运的随从,没多留意,甩袖先下楼去,留萧承运行在最后。
萧承运。
久未见人,这个名字却让他记了好些年。百年前在永陵郡失手后,凌昭隐匿身份,着手盘查萧承运底细,之后得知,他四处掳掠凡间的童男童女是为了炼药。
萧承运膝下有一子,生来就是个怪胎,落地便吸去其母寿元,此后一直被关在摘星阁阁楼中。萧承运为了医治他的怪病,倾注了几乎全部心力,以至于顾不上己身修行,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他来抢重明楼的令牌,决计和他那宝贝儿子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慈父。
凌昭一点也不可怜他,人各有命,萧承运自私无错,却不该累及无辜。
他清楚地记得,入门时师父在他耳边的谆谆告诫:“孩子,你要记得,你为何能来到这世上,天道昭彰,都看着呢。你该除魔卫道,扶正黜邪,才好堂堂正正站在天光下。”
眼下多出一双皂靴,萧承运见他眼生,步子一顿,转到他跟前:“你……”
归一这时忽然回身:“萧阁主!快让开!”
终究慢了一步,凌昭已按上剑柄,一点寒芒闪过,萧承运胸前钝痛,登时倒在地上,呕血不止。
凌昭趁机夺去他的乾坤袋,在里头一搜。
没有。
他把乾坤袋丢回萧承运身上,转头看向楼梯下岿然不动的归一,楼内无风,他的僧袍却在不停翻动。
杨衍先变了脸色:“你,你是?凌昭?萧阁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化神境,”归一抬起僧袍下的手,手中的佛珠化作一柄禅杖,杖身金光流转,“久闻阁下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过奖。”裁云在手下嗡鸣,剑意凛然。
二人视线相触,不过一个瞬息同时动了,杨衍反应过来,手持一对风雷锤,上前助阵。
凌昭翻身躲开归一横扫而来的禅杖,划出一道剑气飞掠向他,随后腾空而起,踩在杨衍的双捶上,杨衍没料到凌昭身法如此迅疾,还没出手就被一脚踢在胸口,体内灵力剧烈震荡,他连连退后,不得不先靠墙缓一缓。
凌昭只想要牌子,不想杀人,他撇开杨衍,从那被剑气劈开个口子的栏杆上跃下,堂中宾客佳人早已躲了出去,留下一地狼藉。
凌昭踩碎一只酒盅,清脆的碎裂声与冰冷的剑光并至,归一双手持杖抵在身前,臂上青筋暴起,硬接了这凌厉一击,接着举起禅杖对着凌昭当头劈下。凌昭来去无踪,禅杖顶端重重砸在地上,力道不减,地面轰然炸开,砖石乱飞,延出一条见首不见尾的裂纹。
归一精神紧绷,他境界只低凌昭一重,离破镜一步之遥,原是想凌昭不过才入了化神境,意图试试他的斤两,却真落了下乘了。
萧承运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杨衍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他是应了萧承运不错,可也不想真为他以身犯险。
凌昭收了手,定定站在三丈之外。
归一竖起禅杖合于手中,变回一串佛珠,他合掌施了一礼:“阿弥陀佛。”
凌昭在身上施了障眼法,掩住外泄的白光。半个时辰已至,那异样的痛楚又来了。
方才那一击他倾尽全力,只求能震慑到归一,如今计成,凌昭忍耐下来,直截了当道:“归一大师,你我素无恩怨,我不欲为难你。你拿出令牌,我即刻便走。”
金蝉院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哪里会在乎所谓信义?归一识相地微微一笑:“凌施主,接好了。”
随后抬手一扬,从袖中高高抛出一物,念咒遁走,凌昭定睛在空中,的确是象牙牌不错。他不敢运转灵力,足尖在地面一点,去接那牌子,谁知正在此时,忽有一方烛台毫无征兆地向他砸过来,一罗裙美人随后掠至跟前,在他避让的间隙将象牙牌子从他指尖夺过。
“公子,多谢呀。”
留下这一句婉转轻柔的话语,那美人轻盈地转个身,跃出窗外。
凌昭落地站稳,身上疼痛愈演愈烈,无法再追,杨衍还在楼上盯着他,他只得咬牙忍住,提步御剑离开。
回到客栈时,他几乎没了知觉,麻木地推门踏入房中,黑暗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向他跑过来,他下意识弯下腰,将她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