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进山吧,崔姑娘,请。”唐珂还是笑着打断她,侧身让出路。
崔莲心忙平定心绪,收起局促,心头仍一片空白,茫然地将人带进了山门。待进了堂中,她才恢复些许镇定,亲自倒了茶水:“唐道友,坐。”
唐珂撩袍坐下,直来直往:“崔兄弟昨日带我去见过令师尊了。”
提到师父,崔莲心紧张起来:“如何?”
“如姑娘所说,正是中了岳中云手上一味名曰断魂散的奇毒。”
听这名字就不妙,崔莲心面色一白,唐珂道:“此毒又称七日断魂散,只让人断气七日,醒后损耗些修为精气,并不要人性命。岳中云图的是法宝与钱财,不会赶尽杀绝将人得罪到底。”
“那我师父为何久久不醒?”
“姑娘可有想过,陆会章都破不了阵法,岳中云为何在当中来去自如?贵派镇山法宝外还设有一道法阵,千百年未失守,岳中云如何能一朝得手?这七日断魂散吃一味无事,七日后再吃第二味,那可就是神仙难救啦。”
经唐珂提点,崔莲心升起一个念头,她颤巍巍地跌进椅子里:“你是说,你是说……”
唐珂起身,拱手深深对她一揖:“崔姑娘,在下不会起死回生的仙术,要让你失望了,逝者已逝,节哀。”
崔莲心掩面而泣。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种可能在她心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回,又反复被她逐出脑海,她没想到,没想到真走到了这一天。
她无助地喃喃自语:“我是不是不该听师父的,我是不是不该带着文心出山?”
唐珂站直了,语带怜悯,眼底却是一片阴翳,他看着崔莲心的头顶:“令师尊叫你暂离雁山,何尝不是保护你。崔姑娘,你扪心自问,她愿意看到你这样自怨自艾吗?既然悔之晚矣,不如做些什么呢?”
他近乎引诱地轻声说:“我来到雁山,正是为了帮助你啊……”
崔莲心紧闭着眼,一遍遍抹去眼泪,她痛心、后悔、不甘,然后是油然而生的怨恨,她地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是谁?”
唐珂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这一夜平静而安定,与往日一般,晨间山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鸡鸣,大殿内弟子齐聚。崔莲心在师父洞府中待了一夜,精神不见疲乏,她立在殿中,微笑着与各位同门报了喜,随后对唐珂躬身表示谢意。
崔望匆匆赶来时,殿中弟子已散去,他抓住其中一人,一脸怒容:“没我通传,谁让你们上的主峰大殿?”
“欸欸欸,大师兄息怒!”那弟子喜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莲心师姐说了,最迟三日,师父终于要醒了!”
崔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入夜,待到巡守的弟子松了神,一枚石子儿凭空飞来,一击将人放倒。主峰后的洞府外,一人鬼鬼祟祟摸进门,宽敞的洞室中人声与回音交叠:“师父,是徒儿不孝,都怪那该死的岳中云,竟拿假药诓骗我,师徒一场,徒儿想让您走得安适些,他不成全我,我能怎么办?我没有退路了,师父,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黑暗中闪起一抹亮色,那人握住凶器,奋力向下一扎,四周骤然亮起。
看着手下的草人,他抬起头,道了声不好,拔腿要跑,洞室外两个身影走来,堵住他的去路,慌乱中他握紧手中剑,缓缓后退。
“师兄,大师兄,我雁山的大师兄。”崔莲心走进光亮中,步步紧逼,咬牙质问,“为什么?”
崔望见来人是她,想也不想扬起短剑刺去,剑尖到了她眉间顿住,他使劲往前推,再动不了分毫。
烛火探照不到的地方,崔莲心身后那人在看着他。
崔望害怕极了,他直觉自己要死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腐朽的死亡气息笼罩着他,正是从那暗处而来。
崔莲心站定一动不动,她定定地从他手中抽出那柄短剑,放在手中端详。
“师妹,不要,莲心,我是师兄,我是师兄啊!”
“师兄?”崔莲心笑起来,那笑容很是陌生,“是你勾结岳中云,引狼入室,将我镇山法宝拱手送人,他许了你什么?雁山的掌门之位对吗?”
“师妹……”
“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今夜我给了机会,你竟还不知悔改!”崔莲心生涩地将短剑抵在他胸口,闭上眼,“崔望,今日,我便要替师父肃清师门,为文心讨个公道!”
手心一热,一声哀鸣回荡在山谷间。
崔莲心身子一软,短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