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想见一见你,便来了。”
萧良不解:“见我……作甚?”
男子大大咧咧在他榻边坐下,打量着他的居所,道:“我瞧这阁楼中甚是清冷,没几分人气,萧公子日日待在这儿,想必无趣得很吧。”
萧良觉得他很奇怪,举手投足皆是冒犯,但这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恶意,便答道:“除了这儿,我去不了别处,能日日待在这儿已是很知足,有书相伴,谈不上无趣。”
“年纪不大,倒是豁达。”
“阁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何人不重要,今日之后,我与萧公子便没缘分相见了,”男子道,“在下以为,萧公子更应当知道萧承运是何人。”
萧良只觉此人荒谬,忍不住笑道:“你人都在摘星阁内了,却不知道萧承运是这儿的主人,是我的父亲?”
男子听后不做表示,而是抽出压在他小臂下的手札,萧良伸手意图夺回来,让人避开,男子随后径直翻开手札读起来。
萧良不满道:“还我!”
男子不为所动,直到将手札上的内容一一念完,才叹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令尊真是功绩显赫啊。”
萧良把东西收回来,护在胸前:“那是自然。我摘出的不过一鳞半爪,我爹的功绩远不止于此。”
男子点头:“萧公子所摘录的全是无争的事实,萧阁主的事迹自然远不止这些。我看这阁楼的藏书,只收录至文兴十五年,这之后至今的三百年间倒是一片空白。”
萧良解释说:“我出生后,我爹为了我的病东奔西走,耗尽心力,自是没有闲心坐下读书,阁楼中便没再添置新书了。”
男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是么。”
萧良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从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
阁楼上的窗子空有个形状,然则与外界相隔绝,从内看不出去,从外看不进来,也听不见阁外的动静。萧良告诉他:“我身子弱吹不得风,这窗子让术法封死了,你不用看了。”
萧良心性单纯,以为此人只是个云游四海探奇访胜的修士,答了他好些话,他仍是站着不动,不由烦了:“你有什么话一并问了就走吧,我不告诉我爹。我爹若是突然回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男子转过头道:“回来?萧公子有所不知,阁主此时正被苦事缠身,一个处置不当,便再也回不来了。”
萧良怒道:“你胡说什么!”
“萧公子息怒,我今日上摘星阁,实是为救令尊脱离苦海而来,公子若不想阁主威信扫地,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萧良抿唇不语,唇上毫无血色。
“萧阁主将公子养在摘星阁阁楼中,远离外界是非,这阁楼中一丝气也不通,公子对现今的阁外之事一无所知实乃正常。实则在公子出生以后,萧阁主早就不似当年声名显赫。公子生来罹患怪病,阁主为此殚精竭虑,遍寻四海才求得医治之法。”
“只是这丹方,”男子欲言又止,“所需的最关键的一味药引不是寻常草药,也非名贵药材,而是……人。”
萧良闻言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不虞。
“萧公子得以降生,是令堂拿命换来的,令堂留下的寿元耗尽,便需要更多的寿元来续命,否则萧公子这口气就该断了。至于这更多的寿元从哪儿来?这来处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稚童。
萧阁主将他们从民间带回摘星阁中,丢进炼丹炉里,焚去肉身,取其精元与成千上百中灵药相合,融在一处,这便是公子病症发作时,所服的丹药。”
萧良指着他:“你住口!你这来历不明的贼人,潜入我摘星阁不说,还公然在我面前污蔑我爹,你究竟是何居心?”
男子不理会他,接着说道:“可凡人的寿元终究太短,萧公子的病发作得愈发频繁,民间稚童所炼的丹药效用远不如前,阁主只得另寻他法,谁知还未找到新的出路,公子又旧病复发,就在这紧要关头,紫阳宗的小弟子送上了门。其既是稚童,又入了道,乃是上好的药引,还恰好离了宗门庇护……萧公子如今已醒,这后来的事,便无需我细细道来了罢。”
萧良一阵作呕,灌了口茶水才定下来,他甚为恼火:“你这贼人,无凭无据,空口白牙一派胡言,滚出去!你若再对我父亲出言不逊,我,我,咳咳咳。”
“公子莫急,谁说我无凭无据?”男子说完,从乾坤袋中提出一盏青灯,灯上泛着幽幽的青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幽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