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甲,残阳,乌江旁……
清风,细雨,楚霸王……
“霸王!——”
“老人家,勿需多言……吾本江东来,携士八千,举兵十年,未尝败绩。羽所过之处,无不臣服。但有不从者,必戮其民,焚其城,去其名于丹青,空余焦痕寥寥……”
“今败,子弟尽皆客死他乡,羽又有何颜面再回江东?!”
“霸王!王尚年壮,而江东犹在,岂可……”
“老人家,此马名乌骓,伴我半生,日行千里,从未退缩,吾不忍杀之,今赠予你,望待它如待羽……”
“霸王!……”
“欢爱瞬兮离恨长!兄弟勇兮杀四方!胜者王兮败也王!古今谁敢称霸王!!!……”
“江东父老,羽在此,举八千子弟,向你们谢罪了!!!——”
“霸王!——”
……
……
……
黄金铺路,白银做河,赤艳花雨忽忽落落;
芬芳盈味,迷雾叠错,十殿玄音弥弥霍霍。
“这里是?黄泉?!”
“哈哈哈哈,居然真有黄泉!好,好!人间有霸王,地狱有阎王,待霸王我好好会他阎王一会!”
“霸王请留步。”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雾中传来,似近似远却字字珠玑。
“谁?”
霸王喝道。
“老妪——孟婆。”
说话间,银河上的迷雾突然散了开来,一座古朴苍凉的木拱桥跃然而出。桥头坐着位不知年岁的白发老妇,披一身漆黑的旧布长袍,一动不动,若不是她混沌的眼白眨了一眨,根本就是具封尘千年的干尸。
“孟婆?”
霸王笑了笑:“阎王呢?让他来见我!”
“呵呵,霸王啊,见阎王易,见自己难呐……”孟婆苦笑着,将目光转向了霸王,眼神中一道金光转瞬即逝,似已将这金甲无敌的王者看透。
“此话怎讲?”
霸王思索良久,方才问到。
“以霸王的盛名,跨过这桥,闯过九殿,见到阎王殿下自然不在话下。”
孟婆温和的说到:“可老妪还可以给你一个选择,霸王可愿一听?”
“但说无妨。”
霸王见河边有一滚圆石,也不管其上书着“三生石”,便大刺刺的坐了上去。
“呵呵,霸王就是霸王……”孟婆微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介意,接着徐徐说到:“想必霸王在世时也听过些关于人死之后的传说,说起来,其中大多也都还算言之有物。你脚下这黄金铺成的路便是黄泉路,你眼前这白银倘过的河便是奈河,这漫天飘舞的花瓣便是彼岸花瓣,而老妪身后这桥,便是奈何桥。人死之后,若想投胎转世,需得走过奈何桥。一旦过了桥,便算真正了结了此生,此生的爱,此生的恨,此生的情,此生的仇都将不复存焉。换句话说,霸王,走过这桥,你的灵魂将如芸芸众生般,化片片零落的彼岸花瓣……不过……”
“不过什么?”
霸王皱了皱眉头,似已没耐心听孟婆继续说下去。
“霸王,容老妪再多问一句,你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孟婆却似乎并不着急。
“未了的遗愿?”
霸王长叹一气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会没有……虞儿……西楚……”
“霸王,老妪指得是那种可以让你付出生生世世,承受千年的孤寂与刺骨之痛,甚至不惜冒着永世不得再度轮回的代价也要想去实现的遗愿。”
孟婆的语气渐渐变得庄严起来。
“……”霸王渐渐抬起头,看着孟婆,一字一句的问到:“若是有呢?可能实现?”
孟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到:“也许能,也许不能……但,至少……”
“有!”
霸王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孟婆的话,当即从三生石上跃了下来,双拳紧抱,单膝猛得跪了下去:“羽有一遗愿未了,还望前辈指点明路!”
“霸王不必如此,且请起。此乃老妪职责所在,自当如实奉告。”
孟婆看着霸王缓缓起身,混沌的眼瞳流过一丝欣慰:“说起来,也并不难。霸王,你只需投身这奈河中便可。”
“投身奈河便可?”
霸王看了眼脚下静静倘过的奈河,诧异中不禁升起一丝惊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