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鹿山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还真把祝问给逗笑了。
“要是就这么放老司离开,怕是对其他人的影响不好,这个关键时期,人手本来就不足,这要一出问题,咱们这些人可咋办。”
祝问的担心易鹿山不是没想过,只是当下这个光景,谁不会为自己考虑,司千诚明显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走,谁拦的了?
“算了,谁想走就走吧,事到如今,怨不了谁,要不是念着这些宝贝,我也早撂挑子不干了,这么大的压力顶在头上,谁受得了。”
易鹿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道:“司千诚来辞呈,你不鼓捣那些宝贝,跑来找我作甚?”
祝问打了个哈哈,笑呵呵道:“是这么一回事,我们组里有个叫王俊豪的年轻人,他家给他在金陵运作了一番,让其跟着车队押运回金陵,一路上镀镀金,然后去蔡会长组建的中央博物馆任职,那边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等这边放人,他家人与我有旧,这不过来找院长大人通融通融嘛。”
“哦?金陵都打点好了?蔡院长怎么没给我提及过这个事情。”
易鹿山当下心生怀疑,按道理这种人事调动,也就一个文件的事情,他不应该不知道。
祝问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撇着嘴说道:“易院长你是身居高位不知黎民之苦,现在的金陵,别说其他单位了,光一个博物馆的编制,早就争破了头,那边的环境就是那样,不花钱打点,小科员根本没机会,王俊豪好歹还是咱们北院的人,按理说自由调动即可,可在南边,人事大权可是其他人说了算。”
“荒谬,什么时候研究学术和文化还要走这套路子了?蔡公就不管管?”
看着颇为气愤的易鹿山,祝问解释道:“蔡公成天要去周旋那些政客,除了各个科室的带头人他能点将安排,下面的人根本没精力去管,唉...”
祝问说完,办公室冷清了足足一分钟,易鹿山才捏紧拳头在桌面上砰的砸了一拳,有些心力交瘁的挥了挥手:“你让那个年轻人明天走程序吧,哎,这大好河山,就是败在这些蝇营狗苟之辈身上的。”
“大环境如此,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无能为力,院长您保重身体别气着了,我先回去告诉小王怎么办手续。”
告辞易鹿山,祝问转身离开办公室,步履有些轻快的隐入黑暗之中。
而透着窗户看着他远去的易鹿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先是司千诚,然后是祝问,一个为了自己,一个为了别人,看似提的要求都很合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想跟着第一批宝物一起南下。
这两人,或者说这三人,会不会有猫腻,谁的猫腻又最大?
易鹿山暂时无法做出判断,从他的角度来讲,如果没有日寇这个因素,这二人的诉求都没问题,至于那个叫王俊豪的年轻人,只需要给金陵去个电就能搞清楚。
引蛇出洞的计划,现在引出了两拨人,易鹿山也在猜测这两方人谁的嫌疑最大,就目前来看,这个王俊豪可能有问题,什么时候不调动,非得卡在这个时候?
那如果王俊豪是特务,帮他说事儿的祝问会不会也有问题?
可祝问和司千诚一样,都是北院的老人,可以说知根知底,这两人真要是敌特,他这么多年的院长还真的就白干了。
当然,不能只靠直觉去评判,就算是日寇,也会在直觉之外寻找证据。
无法确定,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易鹿山感觉晚上还会有人来找他。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还真的让他等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倒是让易鹿山心里有些惊讶,因为来的人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人,来自清理组的滕夏。
滕夏,长相斯文的像个女孩子,性格内敛,说话声音也很阴柔,举手投足间都含着一股子少女感。
然而,他却是个男人。
头发永远乱糟糟的,身上永远脏兮兮的,戴着一副缠着绷带的裂痕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十分的不修边幅。
之所以易鹿山熟悉他,除了他的这种外形和性格,还因为他认识滕夏的爷爷,一位辈分高而且资历很老的专家。
滕夏能进博物院,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身份背景,加上他自小就痴迷这个行当的缘故。
对于考古、挖掘、清理等等尤为喜欢,这也导致他每天都是脏兮兮的样子,没人知道他洗干净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滕夏?你这一身的灰土,怎么就不知道洗洗,都快休息了,跑我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