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和茗烟骑着马一路跑回府里,下马就小跑着回了府。
贾政立在廊下,正在和身旁的清客们闲聊,看见贾宝玉形容狼狈地跑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雨中清谈的兴致霎时一扫而空。
“站住。”贾政一声怒喝,贾宝玉像是被下了定身术,即刻站住不敢再动。
只是两个字,贾宝玉就像是被猫盯住的老鼠,不敢回头,也不敢不回头,在贾政的呵斥声中心如擂鼓,两条腿都在打颤。
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点一点转过身,一寸一寸挪到贾政面前,“父亲。”
贾政冷哼一声,下巴上的胡子都气得抖动起来,“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公子的做派,我看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旁的清客们连忙劝慰,一时间闹哄哄的,贾政气得头疼,“你们快别替这不争气的说好话了,原先我只当他虽不知上进,却还有几分灵气,如今看来,就是个顽劣的逆子,不可指望他半分。”
贾宝玉额头上的雨水擦干了,这会儿站在这里被贾政骂着,这么冷的天,竟冒出汗珠来,顺着脸颊往下流,“老祖宗让我去林府送些东西,并不是”
“逆子!你这逆子!”贾政气得脑袋冒烟,“你们看看我这好儿子,我才说了他几句,他就敢拿老太太来压我,我看这逆子是要不得了,早知今日,在他出生的时候我就该一把把他给掐死,也好过留着他顶撞长辈。”
清客们见状不对,使眼色让小厮去告诉老太太,贾政怒喝一声,“谁敢惊动老太太,我先把他打死了,就是有你们的纵容,这逆子才越来越不像话,我看不如现在打死了,也好过以后再生气。”
贾政说着,让下人们去拿棍子,被清客们拦着又劝了一番。
“老爷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前几日不是说皇上要召宝二爷进宫,若是这会子把人打坏了,还如何进宫面圣啊。”
“是啊是啊,我看宝玉也知道错了,老爷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贾政冷哼,看着贾宝玉的眼神极为冷酷,“若不是皇上要见你,我这会儿就把你打死了干净。”
贾宝玉免了一顿打,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犹豫着说:“父亲,那我就先回去念书了。”
这句话又捅了贾政的肺管子,冷眼嘲讽道:“念书?别让我替你害臊了,打量我不知道呢,念书只是个托词,怕是回去就把这两个字抛到脑后,和那些丫鬟们玩笑去了。”
贾宝玉说一句错一句,不敢再说半个字,贾政想了片刻,说:“这几日我也得闲,你每日早起来我这里念书,晚上了再回去。”
“是。”贾宝玉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他游魂似的拜别贾政,化作一缕青烟,飘了回去。
赵玉柔这会子去外面玩了,正好给了袭人一个独自关怀的机会,她担忧地坐在床边,看着贾宝玉眼都直了,一时有些心急,就要去喊老太太,却被贾宝玉拉住手。
袭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有反应,就表明没犯傻,她攥着贾宝玉的手,焦急地问:“二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倒是说啊,这样可急死人了。”
贾宝玉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看向她,看得袭人心里都有些发毛,只听他说:“若是我死了,你们会不会为我伤心难过?”
袭人一惊,“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快别说这些话了,仔细老爷知道了打你。”
贾宝玉现在最是听不得人提起贾政,偏袭人不知情,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贾宝玉被贾政吓了一场,这会儿又被袭人吓,一颗心像是在悬崖边上,眼看着就要粉身碎骨。
袭人瞧着他面色不对,忙喊麝月去请太医,又让秋纹去请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隐瞒不报,这条命怕是就要不保了。
贾宝玉顿时被她话里的老爷二字吓得浑身绷直,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死感,像是下一秒就要飞奔进阎王老爷的怀抱。
“我不在这里了,快打发我走吧。”贾宝玉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竟被硬生生吓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把袭人吓得魂都要飞了,哭着喊着唤贾宝玉的名字。
不多时,贾母和王夫人等人赶来,听着里面哭天喊地的声音,一时也慌了,吓得手都抖了。
本想着没什么大事,或许又是像以前那般犯了傻,没想到竟是这副场景。
几人扑到床边,看着贾宝玉躺在上面,静悄悄的没个动静,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竟像是去了,贾母和王夫人被吓得肝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