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最后一次对视。
他直视他的眼睛,回应他的话,平静地阐述极致的疯狂:“我倒是希望会有个勇士冲进皇城,将我斩首示众。我希望处决我的那天,所有人都来围观。那些曾被我踩在脚下的人终于得偿所愿,他们歇斯底里地叫喊,对我发泄藏在心底的恐惧与和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们叫的声音越大、恨得越久,就说明我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越重。人生在世总要留下些什么,帝国刻在骨血中的恐惧,证明这世界我曾来过。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亦是送别我的最好礼物。”
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为祸人间,所有人只看见他的恶,看不到面具下流着泪的脸。
游凭星也变成了“所有人”。
继位那刻,疯批暴君穿上坚硬不催的壳,强推新政、暴力变法、为祸苍生。外人眼中,他孤独强大、残忍暴力、是个没感情的人间凶器。只有陆琛自己知道,把心底的柔软、仅存的良知都留给了他的爱人。
陆琛离开卧室,关门瞬间平静眼底泛起波澜。他的步伐不再稳健,略显虚浮,行至廊道尽头,擦擦桃子上的灰,在齿痕处咬了口。
雨夜出逃
游凭星目睹了陆琛从人变成畜生的整个过程。
刚开始想要爱,还会说些情话哄他;之后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天天骂他c他;现在破罐破摔,得不到就要把他毁了。
之前演苦情戏可以理解,为了争权,目的明确;之后跟他演悲情戏也可以理解,被他辱骂心里不平衡,就想报复回来;现在露出真面目也可以理解,自己不给他报复的机会,又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所以就摊牌了。
游凭星从前无法理解,现在可以理解,是因为他也被同化成怪物,思维模式变了。
畜生的脸皮越来越厚,道德感也越来越薄弱,一个月前自杀还能让他难过几天,倘若现在自杀,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看来是真的玩腻了。
游凭星睡醒伸了个懒腰,瘫在床上刷新闻。
李经武出事时陆琛整改舆论,之后好长时间帝国都能没传出皇室的花边新闻,现在媒介首页新闻全是在骂皇室,看来是动乱声势太大,压不住了。
难道畜生说“皇宫沦陷,与他一起死”,不是吓他?
畜生不顾民生,理应被暴民砍死,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一起殉葬?
游凭星思忖再三,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顺势而为。
盛夏晌午阳光正好,游凭星吃完就睡,当个米虫安静养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走两步都虚,更别提逃跑。
小半年没吃红色药片,脑子转的稍微快了些,可以正常思考了。
游凭星吃饱睡足开始盘逻辑。
想在暴乱时逃走,需要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控制暴乱的时间,要提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城,如果被动地等待只会错失良机;二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制定逃跑路线,攻克沿途可能会出现的障碍,最后在皇宫外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现在面临的核心问题是:需要找到舆论锚点,通过锚点的启动控制来控制破城时间;并且要在皇宫外找一个接应人,通过接应人来安排落脚点。
首先要做的,是避开监控。
元帅处理军务从不拖泥带水,只在情感问题上不断回避。现在情感没了,处理与陆琛相关的事情反而容易很多。
盘明白逻辑便开始执行。
游凭星摸摸脚踝的疤,这里曾放过一个监控,做肾脏移植时陆琛拆了。为了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其它监控,游凭星在黄廷未做体检时,说感觉体内有个硬硬的东西,让他检测下。黄廷未非常严肃认真地将他检测了五六遍,挠头道:“你体内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游凭星割腕未遂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倒是让一群医生紧张得很,尤其是黄廷未。再熬两年就能退休的主治医生就怕在这节骨眼出岔头,非要要找专家会诊。游凭星怎么拦都拦不住,眼看终端即将拨通,破罐破摔道:“可能是陆琛把几把落在里面了。”
黄廷未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已经超过医学能解释的范畴,也超出他活了六十余年的认知了。
之后直到游凭星离开皇宫,再也没见过黄廷未。
既然体内没监控,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游凭星坐在花园,摸摸印着皇纹的丝绸睡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割腕像是割开了脑子里的道德底线,他可以不要脸地跟黄廷未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