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到快死时才发现?
游凭星之前明明给过自己无数次机会,为什么步步走错一错再错,非要等到他自杀时才发现?!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离开的人,纠结过去无法改变未来的命运,只会让你更加悲伤。
就像母亲离世时那样。
成长环境所致,陆琛曾认为爱情是丑陋欲望的遮羞布,之后又觉着爱情与欲望无法分离,现在终于理解爱情的本质。
爱情是明知对方不爱,却还无法控制自己的义无反顾;爱情是非他不可,离了他就不行的绝对控制;爱情是无论分开多久,都无法遗忘,见到所有事物都有他的痕迹。
看到帝国发射卫星的新闻会想到长明,听到驾驶官在陆军部队成功转型会想到星际部队,就连走到毫无关联的放生池都会想到游凭星。
在喧嚣的雨幕中,陆琛的双腿不受主观遗愿控制,遵从本能折返至墓碑前。
皮鞋沾满泥土,甩起的泥点溅到裤腿,陆琛在雨中狂奔。
刻意维持的体面瞬间分崩离析。
他不再体面。
咸咸的液体流进口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手掌颤抖着捂住双眼。
他很辛苦,每天都要戴着伪善的面具,他不能哭,哭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会有人陪他下棋、关心他的处境、不顾一切地说要与他一起……
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被他亲手毁了。
现在回想,只剩锥心的痛。
他像条丧家犬,在空旷的墓地,对着墓碑指责:“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不去想你做了多少努力!你不爱我,却占据了我的所有,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我的生活。”
“我想忘记你,不打扰你的生活,但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现在只想回到那个雨夜,拦住你抱紧你,让你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我!”
他先是为无法控制行为而痛哭,之后又毫无意义地对墓碑进行发泄,试图通过极端的方式来得到一丝回应。
回答他的只有淡淡的花香。
瘦高的身影被拉长,与雨水融为一体,雨水浸透墓碑,成为时光回溯的介质,将过去与现在链接。
他迫切地想要撕开时空的裂缝,回到过去。
饱受暴雨摧残的康乃馨花叶枯败,陆琛痛苦地抱着花,哭了好久,哭到雨势渐缓,泪腺干涸。
雨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陆琛亲吻游凭星的名字,在他名字的另一侧用手指写上自己的。
死去的爱人剜走了他的心脏,他很痛,痛到快要死了。
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佯装心硬如铁实则是无人诉说。
只能将所有情绪埋葬在墓地,如蝇狗般活。
“带我走吧。让我与你一起死在那场大火。”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丧家犬,觉着在墓碑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强行与他合葬还不够,非要从这儿拿些什么。
于是,他借用维卡夫妇墓碑旁的长明灯,敲碎了游凭星墓碑的泥土封层,掀开墓碑。
天空低垂云层为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而默哀,而肇事者却丝毫不觉着羞愧。
陆琛挖出了爱人的骨灰。
游凭星恨他,既然已经恨了,那就再多恨一些吧。
不放过就不放过,憎恨也比忘记要有意义许多。
惨白的脸贴上满是泥土的骨灰盒,陆琛捧着它,像捧着爱人的脸。
“你不想与我合葬,但离了你我不能活。你走了,只有这个盒子能陪陪我。”
“你恨我,就来杀我,杀我前也能再见一面。”
“只要再见一面就够了。”
游凭星会带着对他的恨坚强地活着,而他会带着无尽的思念等待爱人再次手执利刃刺进心窝。
他期待那刻。
痛到骨髓,也能证明,这段情感真实存在过。
心脏炸开,血肉崩裂,痛苦蔓延四肢百骸。
空中电闪雷鸣,对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呵责。
他是掘墓的恶鬼,是毫无体面的疯狗,对爱人的思念将他逼疯。
烈火卷着过往在眼前烧,阴冷的泥土掩不住火。
陆琛将头狠狠撞向墓碑,想随着爱人一起去了。
灼心之痛,痛不欲生。
陆琛对外宣称:他的爱人已经死了。
每夜在双人床上自欺欺人地抱着冰冷的骨灰盒,诉说爱意,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