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这一刻,他们仿佛如梦初醒,如同正常的活人一般,对看着虚化的船身和满地的火海,发出惊恐或者惨烈的尖叫,他们不再安静木讷的缩在船上一角,而是慌乱的栖身,在狭窄的船身上,寻找自救方法,可惜,这迟来的清醒,只能打破周遭的静默,却无法阻止船上的情况一步步趋向恶化。
在斗篷人们慌乱的四处跑动的时候,那船身消散的更快了。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安坐在船首的摆渡人依旧淡定如初,他仿佛没有看到船上的惨况,依旧执拗的摇动着船桨,那陈旧厚重的船桨跟周遭的船身一样,在他手中逐渐消散,他却仿佛无知无觉,依旧机械的完成着手上的动作,他的目光蔑视的看着船上慌乱的乘客们,嗤笑着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虽然,这景象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能观看一次,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他们早已是死人了,他跟这艘船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摆渡人清楚的直到这一点,而正是这份知晓,让他在面对这群无知无绝的灵魂的时候,多了一份莫名的优越感。
曾经,他们是人人歆羡的天之骄子,未来的法师大人,而他,不过是个面容丑恶的划船奴隶,但当那可怖的火焰点燃了湖水,灼伤起一切,那些有关身份等阶的过往,便在这火中,一道化成了虚无。
他的身体在火海中被反复灼烧,跟那群陷入火种脆弱的法师大人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惊呼着展露自己的惊恐与虚弱,毕竟,那毫无意义,这平等的降临的死亡,反倒让他感受到一丝解脱。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死了,却又并没有完全归于虚无,就跟他的老伙计,这艘斑驳老旧的海船一样,在某一日,再度出现在了海岸边。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船桨,呆愣了好一会儿,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死而复生,直到那群熟悉的面孔一一来到他眼前,看着那些本该葬身火海的学徒们,无知无绝的登上自己的小船,摆渡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并没有复生,而是被永远困在了此境,成为了这火海之中,无从消散的一处固定场景,当那个招募学徒的固定时间点到来,他便会出现,跟随着岸上那群无知无觉的学徒们一起,将他们带入深海,一同进入那名为死亡的归途。
最开始,摆渡人曾经兴致勃勃,毕竟,作为一场梦境中唯一的清醒者,带给他无限的心里优越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逐渐感到疲惫。
这群身披斗篷的家伙,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岸边,而他也会从迷蒙的沉睡中醒来,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摇动着船桨去到岸边,将这群死者挑挑拣拣的选到船上,让他们在不久之后,重复那复刻了无数遍的死亡。
摆渡人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保留些许理智,毕竟,无数次的重复同一件事,重回同一处场景,便是再兴致勃勃,也会逐渐麻木甚至厌恶,就像口中早已咀嚼的没有味道的口香糖,每一次吞咽口水,都会厌烦的想要尽快摆脱这毫无滋味的-异-物-。
摆渡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这艘小船在天灾级的术法之下,早已变成了某个硕大虚影的一部分,跟那远在对岸的高塔一样,永无止尽的回放着湮灭前的最后时刻,所发生过的所有事。
而但凡术法,总有疏漏,当有一次场景复现,一名无知无绝的新学徒踏入了这里,他身上鲜明的活人气息,让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同,摆渡人忽然发现,当这名活人踏上船后,原本死气沉沉的画面,忽然变得鲜活起来,所有身披斗篷,木讷呆滞的死者,都被这毫无遮掩的坐在船上的活人刺激的鲜活起来,这一次,还不当小船行使到火海中间,船上早已按耐不住的亡灵们先一步行动了起来,它们如同嗅到了腐肉臭气的鬣狗,凶残的扑向了船上的唯一一名活人,当那名毫无所觉得活人骤然遭到攻击时,他终于开始惊慌失措的高声呼喊,但他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只能被那群饿极了的亡灵们撕扯成碎片。
看着船上凶残的一幕幕,摆渡人笑得开怀极了,他终于发现了无聊的场景复现中,有趣的部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拿着信物的活人,参与到了这场游戏里!
摆渡人为此兴奋极了,他狠毒的眸子,悄然的盯上了这群人,他看着他们一点点的改变,从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后来,知晓了用斗篷代为遮掩,甚至,还隐约了解到,海船在行使到火海中心之后,即将发生的事,但这些凶险,都不能浇灭他们眼底,那名为贪婪的光。
摆渡人侧耳倾听者,听着那群充满让人垂涎的生命气息的活人,听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