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落,白烟起。
钻脖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得生疼。乔野连走带跑,在北街一处草屋前停下。说是草屋,一点都不夸张。只以陈年沾水后又晒干的草栗子作顶,遮风挡雨。墙面龟裂的缝隙虽然有一个手指那么大,只用柔软的毛草填充。
看上去简陋些,但吃不着日晒风雪,也是冬暖夏凉的。
就这等屋子,在北街已是奢华般的存在。
屋内的光线比屋外亮不到哪去,就着不过两尺范围的烛火光晕,乔野轻声关上门。
“哥哥回来哩!”
乔野神色瞬间柔和,摸着扑在怀中的小女孩毛躁的头发,柔声道:“今日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衫?”
乔莺莺穿着一件带了些薄毛的花色衣衫,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眉心处还有一块黄豆大小的虎口胎记。她咧着小嘴,露出一双虎牙,说道:“哥哥前日带回家中的红木炭可好着呢,屋里暖和!”
“娘呢?”,乔野暖心一笑,接着问道。
乔莺莺拽着乔野的衣角,将他拉的和自己一般高,趴在耳边像小鸟一样啄声道:
“娘在睡懒觉”
绕过一块横在左侧角落的挡板,乔野探头一瞧,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妇人果然躺在角落的破烂床上呼呼大睡。
他觉得奇怪,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娘在晚饭时辰睡觉。“许是累着了吧”,未做多想,只将被角塞塞严实,并没有打扰。
随后轻声踱步到右侧里屋,一直跟在身后的乔莺莺迫不及待的问道:“哥哥今日又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将褐色麻布打开,站在一旁的乔莺莺眼中惊喜之意浅淡,不甚惊喜。但黑溜溜的眼珠子依旧闪闪发光:“哇!”
“又吃黄米,莺莺不觉得烦腻?”
乔莺莺摇摇头:“十里北街,只有咱家能吃着米粮,旁人都羡慕哩!”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些油话”,乔野掐了一下乔莺莺的脸蛋,满脸宠溺。乔莺莺八岁半的年纪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知道自己的行当不受人待见,整日里便寻些安慰人的话,哄自己开心。
不过看着乔莺莺只到自己屁股位置的身高,心中想着:“还是得买些白米猪肉,添补添补营养”,边想边将手中半两黄米放入铁锅内,仔细抖了抖麻布,一粒都没有落下。
黄米生硬难熟,待到出锅,还有些时辰。
忙活了一天,总算闲下来。
待乔莺莺离开后,乔野贴着墙壁坐下,打开面板,账户余额还有450文。
家中米粮吃食每日开销70文,娘身子骨不好,每日药钱大概50文,乔莺莺虽然不乱花钱,但是女孩子家偶尔打扮打扮穿穿新衣服也是要的,算30文吧。再加上些杂七杂八,30文左右。
如此一算,每日开销近180文左右。
这450文,也就够花2天。
按照面板结算的规律,“黑皮”尸大概100文,“黄皮”300文,“白皮”500文。再加上委托收尸的例钱,每次左右不过50文。
这么下来,乔野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起码赚钱这条路,还远远没有到头。
除此之外,“翻皮子”的门路他也远远没有学全。除了基础的明火之术与简单符咒之外,其他的一问三不知。老泼皮把自己拐来后,只当了几天正儿八经的师傅,之后就整天出去喝酒寻欢。
想到这里,乔野就气不打一出来。有一日,他还被老泼皮泡在坛子里泡了七七十四九日。他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修炼门路,没想到是老泼皮玩的开心把他给忘了。等捞出来后,人都泡蔫萎了。
想想与老泼皮朝夕相处十余载,要说有什么值得念好的地方,大概只有一件。以前乔野贪玩不好好修炼,被老泼皮发现后常常挨揍。老泼皮边打,乔野边躲。没成想,五六年下来,竟然还因祸得福,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身轻如燕的好身板。
老家伙虽然不正经,本事却是通天,江州地界能称得上“翻皮尸仙”的,只此一位。但老家伙似乎很讨厌这个称呼,谁要敢这么叫他,指定吃一顿毒打。
“唉...”,念叨久了,还有些想他。
大多数“翻皮子”都四海为家,有活儿接活儿,没活儿游乐,想想这种日子过的也是肆意潇洒。
“也不知道这老头子现在在哪儿”,乔野脑中刚刚浮现出一张醉醺醺的老脸,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