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三日,终于迎来多日不见的日光。传统江南模样的清河镇,迎着破晓的光亮,难得露出它秀气的外表。
明明正值烈阳八月,江州的气候却像裹了一层寒霜外衣,阴冷异常。
刚刚收起来的过冬衣物,还没在床底待几日,又被重新取出。
乔野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不过补丁齐全,勉强能挡挡风寒。出门前,又在乔莺莺的坚持下,多添了一件棉衫。
卯时正刻,放在以前,正是出农活的时辰。清河镇不大,多是以务农为生的小农户,只有一早一晚能在镇子里看得见热闹。江州大旱后,北街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连最是忙碌的清晨,都死气沉沉。
出了北街,乔野一路向南。
相比之下,南街倒是热闹不少。
往日里,只有在午饭后才会出门的富庶人家,现在倒是勤快,越发早起的出门去赚乱世钱。每日起早贪黑,若是叫不明缘由的旁人瞧见,还以为南街才是辛苦劳作之人哩。
看着南街青砖瓦面,水榭楼台。再回头一瞧只相隔十米远的北街,水洼泥坑,茅草陋室。
真真是穷的越穷,富的越富。
原先,薛家在清河镇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祖上有些家业,比平常人宽裕些。后来也不知怎么,做起了纺织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江州所有的布料供应。近些年,更是攀上皇家门路,为宫里的布衣局供应布料。
薛家家宅也从一开始的小门小户变成高门大户,家主出门的排场放在江州五城十三郡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乔野从薛家主门绕到后门,一路望着以白玉点缀的屋檐,心中不免疑惑,清河镇虽地处江州边界,除了旱灾影响外,未受祸乱波及。毕竟身处乱世,就算是再安全的地界,也不会只带一个马夫出远门,更何况是这样喜爱铺张奢华之人。
他从未见过薛家家主,但是听邻里所说,此人性格狂傲,睚眦必报。家迹发达后,把先前有所嫌隙之人全部欺压,结仇无数。
难不成碰上仇家,怕说出去丢了脸面,才刻意隐瞒?
如此一想,好像也说得通。
但是,北郊尸体又作何解释?
总不能是薛家钱多的连马夫都细皮嫩肉,锦衣玉食吧。
想来想去,想的头疼。
既然尸身已无,快快把衣物归还,将此事了解吧。有钱人那些破烂事,乔野毫无参与欲望。他们有的是人关心,何须他一个“翻皮子”操心。
相比薛家,他更在意白皮尸的情况。按照“翻皮子”的话,这可是大灾的象征。皮下尸虫身怀剧毒,只要沾染一点,便会全身溃烂而亡。尸气可溶于风水泥土,若是不小心带进体内,人体便会尸化,类似于活尸。
且北郊空旷之地根本不会形成白皮尸,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特意放置在此,那此事就麻烦了。
琢磨半天,乔野决定将此事告诉老泼皮。但是老头子云游四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只能等今晚以密信传书,尽快将此事说与他听,听听他的看法。
乔野将马夫衣物放在后门,刚离开至拐角处,与薛家两个丫鬟擦身而过,听见她们小声嘀咕:
“夫人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五年前少爷失踪后,夫人就整日里迷迷糊糊了。最近因为老爷的事,更是严重,已经认不清时辰,总以为是‘午时’”
“哎,看来老爷这件事又加重了夫人的恶疾呀”
“要不说呢,老爷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明日就到了...”
乔野侧耳听了半天,心想:“这薛家夫人胆子也忒小了。好在人平安回来,要是不平安,岂不是能当场吓死”,他摇摇头,疾步离开。
出了南街,已经快至正午。
早起时的那层雾气已经彻底散去,阳光洒下,颇有些暖意。
乔野脱去棉衫系在胯上,抹掉额头处刚刚露出尖角的汗珠。从南街后身绕到镇门附近,在告示栏前驻足停留。除了大乾安稳民心的贴文外,就是各城各郡装模作样的假把戏。大乾建国后,定年号元丰,寓意天下元满,大地丰收之意。谁知建国不到百年,天降大旱,祸乱频发,狠狠打了“元丰”二字的脸面。
乔野把视线落在告示栏的西北角落仔细寻觅,“翻皮子”昼伏夜出,若是有人寻尸,定会在每日午时前张贴告示。但是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有“翻皮子”的活儿,只能作罢。
随后转去肉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