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正。
清河镇南街,薛家主宅。
月光照在银玉点缀的屋檐上,冷白色的光泽倾泻而下,如银河泄地。与地面青光交融在一起,半分青色半分白色,整个主宅看上去还有些清冷的意味,仿佛隐于烟尘的仙家楼宇。
夜幕时分,院内还有不少足迹声。再加上房间内烛火摇曳的光影,整个大宅子一点没有深夜时的寂静,反而有一种灯火通明的热闹。
薛旺站在窗前,任由烛光将他的愁容打在窗户上。他一身绸缎内衫,黑发散落。双手背在身后相互搓动,满腹心事。
“老爷,外面日头大,别晒着了”
一声柔弱的声音传来,让薛旺身躯不禁一动。他转过身,面露温柔,道:“夫人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都午时了,还睡什么呀。老爷也是,也不让丫鬟叫着我些。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该怎么看咱们薛家”
“夫人教训的是”,薛旺迎上前,伸手扶住准备起身的薛夫人,嘴里小声嘀咕着“慢点”。
“这些事叫丫鬟做就行了,老爷平日里为家族操劳,就别在这种小事上再费心神了”,薛夫人面相柔和,说话也轻声细语,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就是头发已经有些泛白,不似她四十来岁的年纪该有的。
“哎,没想到才二十年,夫人就嫌弃我了”,扶薛夫人到桌旁坐下后,薛旺赶忙将挂在床旁的衣衫披在她身上。厚实的手掌搭在薛夫人肩膀上,轻轻揉按。
薛夫人掩嘴一笑,“老爷惯会取笑人”,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薛旺手上,侧过头说道:“好了,老爷去忙吧。这日子来之不易,万万不能懈怠”,又拍了拍,“我一会儿去看看叶儿,这孩子贪玩,得多盯着些”
薛旺动作一停,眼中神色瞬间暗淡。
“老爷,快到时辰了”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声音让薛旺的神志猛然间恢复。他手指一缩,脸上的温柔一扫而尽。口鼻中呼出重重一声粗气,手掌实实一压,似乎压得重了些,薛夫人“哎呀”了一声。薛旺并未留意,他撤去手掌,穿上一件墨绿色的长衫后,便开门离开。
“老爷和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呐,奴家可是羡慕得紧~”,芙蕖一脸俏皮,全然不顾薛旺此时的厉色表情。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薛旺走在前面,语气稀松平常,擦身而过的树叶却片片落下,好像被一种无形利刃瞬间切下一般。
“奴家可都是为老爷好,老爷为了薛家,不惜以家族人命血脉相抵,换取家族气脉。呕心沥血多年,才得今日地位。万一在紧要关头误了时辰,可就惨了”
薛旺冷哼一声,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
芙蕖毫不在意,继续道:“距卯正时刻还有3个时辰,老爷可别忘了还有个“翻皮子”。主人特别嘱咐过,此人体内无蛊虫,定要除去,否则对阵法有害无益”,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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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尸坑内。
“薛旺?”,官靖尧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名,片刻后开口道:“可是垄断江州纺织生意的薛氏家主?”
“没错”
官靖尧双手怀抱于胸前,有些不解,“乔兄如何断定此人就是活子?”
“这阵眼与活子之间,想必有某种必然联系”,乔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山世回,见他笑而不语,就知自己所猜不错,便继续道:“若北郊尸体就是炼魂阵的阵眼,活子必定出自薛家。若我所猜不错,北郊尸体并不是薛家马夫,而是五年前便失踪的薛家少爷。加之时候薛旺曾宴请我,特意询问北郊情况,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而且,现在一想,薛旺最想知道的应该是我身上是否有阵眼的引子”
“嘿嘿,臭小子还有些本事。不错,阵眼与活子之前必有血脉联系”
得到山世回的肯定,官靖尧便信了,不多作怀疑。
“虎毒尚不食子,这薛旺竟如此狠毒!”,一直处于旁听状态的行例司二人,听到此时终于有机会开口,其中一人愤愤道。
山世回身子向后一仰,看到角落里的二人,那表情好像现在才想起来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似的。他不屑道:“就这算狠毒?嘿嘿,小娃娃还是太嫩哩,早点回官窑子待着吧”
“你!”,二人不知山世回的名号,当然也不知其厉害。又见其对行例司态度恶劣,连官靖尧都不放在眼里,二人早就心有不满。且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