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
清河镇北郊外百里,某洞穴内。
一男子端坐在洞内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凝神闭目。玄色衣衫拖在身后,顺着石壁滑下。身姿挺立,面色沉静。但是胸口隐隐抽搐,嘴角处还残留着一些血渍的擦痕,大概是受了些伤。
男子剑眉一抖,双眼睁开。
褐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左手掌中的一颗透明的红色圆球,紧攥在右手中的折扇“啪”得一下重重打在身后墙壁。洞穴顿时晃动,墙壁上的石灰顺势掉落,落在那人黑亮的长发上。
此人正是楼弃。
“主人...这炼魂阵的反噬之力凶猛,您这般动气,小心伤及脏腑...”,绿色衣衫的少女蹲在楼弃身旁,言语关切。
楼弃没有说话,他只看着那颗红色圆球,心中怒意难平,“咔嚓”一声脆响,将那圆球捏得粉碎。
“主人!这魂珠可是您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这...”
“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点?”,楼弃语气冰冷,眼神犀利。
“奴家...奴家不是那个意思...”
“滚!”
少女不敢抬头看楼弃一眼,她知楼弃性情怪异,喜怒无常。这次又吃了这么大的亏,怒火一时半会怕是平息不了,自己再待在这里只会积攒楼弃的怒气。况且自己重伤未愈,也需要找个地方好生休养,还是早早退却的好。
她半蹲行礼,弯着身子小碎步一路退到洞口,绿色的裙子一转,消失不见。
“没用的废物!”,只低声怒骂了一句,楼弃便开始止不住的咳嗽。他的身体已经虚弱无比,早就没了在清河镇是那般仙人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就像饱经风霜的小老头,干瘦又衰老。在剧烈的咳嗽下,体内的骨头感觉都要戳破皮了一样,整个身体一触即溃,十分可怖。
楼弃缩着身体,心中积郁过甚。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清河镇会出现天罡元气。整个大乾,除了皇都所在的丰京有天脉守护,五个重城特意建在地脉之上以外,其余城镇偶有“天罡地煞”的传闻,却从未见过。
他搓着手指尖残留的粉末,为了这颗魂珠,自己潜心布局七年之久。为防止意外,特修炼《天魔阎罗心法》,不惜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借助其中的‘神魂引’之术,将自身气脉做引,强行催动炼魂阵。
没想到,就在临门关头,被该死的天罡元气毁了!
不仅如此,‘神魂引’本就是孤注一掷之举,炼魂阵未成,自己的气脉也受到极大损伤。浊冼二脉的根基几乎被尽数摧毁,想要恢复少则三年五载,长则数十年之久。
“魂珠里的几缕孤魂有个屁用,连铺自己仙途的石头都算不上!还有那几只蝼蚁,若不是他们多事,炼魂阵早就大成,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
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发泄。
既然拿天罡元气没办法,那就只能发泄在他们身上。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恢复气脉。
-------------------------------------
辰正。
清河镇粮铺地底,尸坑内。
清心符咒发出的淡蓝色光芒将五人罩在中间,四周的血寄虫似乎十分忌惮这符咒,只敢在周围来回试探,不敢上前一步。
符咒内的气氛,无比压抑。
原本铺在尸体上方的水帘纱不知踪影,乔野看着眼前已经被血寄虫吞噬到一滴不剩的尸体残渣,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压抑不住。
刚刚有的一丝希望,又被无情粉碎。
没有了尸身,那些存在血寄虫体内的魂魄便没了作用。清河镇那些躺在房间里的人,已经彻底变成死人。
不,不是死人,死人尚有尸体。
他们连尸体都没有,只有一具虫身。
一旁的凌鹤一与段云舟同样面色严峻,他们之前没有见过尸坑内的情况。此时一看,这满满一坑的血寄虫,比那外面宛若地狱的炼魂阵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正在蠕动的白色,一个压着一个,遮天蔽日。看得久了,还会产生幻觉,以为整个尸坑都在蠕动一般。
段云舟难以消化,忍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
“师傅,这些血寄虫以人体肉身为养分,自然也吃明火吧”
其余三人没想到乔野会第一个打破沉默,都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错”,山世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