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桑城地处江州北部,其下设永北与渤北二郡。永北郡下,大纺镇与清河镇相邻而建。一个重商,一个重农,算得上落桑城下富庶地带。不过因江州大旱,清河镇又因“霍乱”异象,彻底废弃。反观渤北郡,下设潘侯庄与三生庄,皆是务农的村庄,此次大旱下受灾最重。
凶歉之年,民穷财尽,饿殍遍地,流民无数,盗贼充斥,募化无路。
原有四千多住民的三生庄,仅仅三年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千人。
遍地的尸体,残缺不堪。连土地也有啃食过的齿痕。呻吟的人甚至撕食着自己的手臂,仍不觉得果腹。
马蹄略过,白山脸上的神色就没有平静过。
只见一个疯妇人抱着冰冷的婴孩在西街游荡,最后被拉入巷子里,了无踪迹。
白山欲上前阻止,但是马蹄刚至,那妇人全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脖子上被啃去一大块肉,最是肉多的腰腹间早已残缺不全。其他地方大概本就瘦的皮包骨头缘故,尚且保存完整。
狭窄的巷子里,腥臭的血腥气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杀气覆盖。
一怒之下,血满黑刀。
咚,咚,咚。
三颗头颅齐齐落地,像球一样滚到街上。
旁人见状非但不闪躲,反而蜂拥而上。抢到的人想也不想张开嘴就啃上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别人抢先,吃不到脸上的皮肉了。
白山心中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手中黑刀重重打在马屁股上,双脚一紧,策马狂奔。
“让开!”
她顾不得街上那些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住民,眼中只有一处地方。
三生庄府衙。
马尚未停住,就见她翻身一跃而下。
不等人通报,一脚踹开府衙木门,将那横在门上的木闸直直踹断。
“谁人?!”
府衙内还在啃着鸡腿的士兵瞬间起身,顾不得嘴上的油渍,抓起身旁长枪就将白山围住,枪尖离她只有不到一尺距离。
白山冷眼望去,这些士兵皆大腹便便,神色萎靡。兵服穿一半,拖拉一半。有些甚至未穿鞋袜,赤脚站立。这哪里有一点士兵应该有的模样,分明是一群只顾酒肉的饭桶!
外面百姓只能靠吃人肉度日,他们却在这里好酒好肉。
白山右手一转,黑刀出鞘。
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刀光一闪后,那些士兵手中的木枪被尽数斩断,枪头丁零当啷的坠在地上。只这一眨眼的时间,冷冷的刀气让在场之人瞬间清醒。
“何...何人胆敢擅闯府衙!”,看上去像这些士兵的首领磕磕巴巴问道。
“落桑城沈傲主守的副将,白山”
“白白白......白山副将?”
那人见白山一身素衣,英气凛然不同于常人。且那一柄黑刀也像白山的武器“七星幻夜”,不过听闻白山副将从不单独出行,周围也没有随从的将领,心中还是有所怀疑。
本为了出行方便,白山特意未穿军装。见为首之人的表情,知晓其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她对这些人厌恶至极,不愿与其多说一句话。
只从胸口处掏出一枚木牌,扔给那人。
那人见状后,立刻跪倒在地,求饶道:“不知是白副将,我等该死!”
“叫主守出来”
“是是,是!”
那人手里紧攥着白山的木牌,连滚带爬冲进内堂。
片刻后,一个官帽还未佩戴端正的男子就从内堂跌跌撞撞跑出。过门槛时脚下未注意,一个前滚正正滚到白山脚下。官帽飞出去几米远,被身旁士兵捡回后又歪歪扭扭戴在头上,说道:
“下,下官不知白副将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宽大的官服几乎盖住他的身体。
按大乾立律,村庄镇城的主守官职依次上升。白山虽作为落桑城主守的副将,但掌管下属永北渤北两郡的事务。三生庄主守从官职上说,与白山不相上下,但是从地位上来说,自然低了一些。
“我且问你,落桑城拨给三生庄的赈灾物资,银钱尚在何处,还剩多少?若是还在库中,带我去看。若是已经下放完毕,将账簿拿与我看看”
白山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主守,手中黑刀发出铮铮般噬血而动的声音。目光从周围人身上扫过,眼神漠然到像是看着一堆死物,身上杀伐气势几乎要将这破小的府衙撕碎。
主守吓得说不出话,只顾着哆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