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辛勤劳,吃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心情激荡之下,小五郎忍不住对这个曾经凶残的敌人产生了恻隐之心,虽然他知道这种做法很不符合他当下的身份地位,如果被有心人告发,最严重的后果甚至会被削去世袭藩士的地位,驱赶出藩,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改变这些可怜人的悲惨命运。
平八听到少年武士发自肺腑的话,也恢复了平静,“不必了,托剑圣大人的福,这次任务足够村子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为善意的报答,我可以向大人透露一句,虽说我们忍者的守则是不能透露雇主,但这次与我们联络的人也是一个忍者,在交代完一切后便干脆利落的服毒自杀了,所以背后真正的雇主是谁我们也没有任何头绪。”
空山一叶拦住想要慷慨陈词的小五郎,对着平八点了点头:“多谢,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这辈子没有,下辈子,我希望成为一名武士。”忍者平八抬起头,压抑住羡慕和渴望的目光,最后看了二人一眼,转过身闭目不语。
直到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牢房、守卫走近的声音传来后,才慢慢睁开眼。
他把手伸进一根汗毛也没有的腋窝下,紧贴皮肤揉捏了几下,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懒散闲汉在抓痒,但他掏出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比手掌大不了几寸的一张似皮非皮、类似纸张的圆形薄片;
又在头发中抓了几抓,指尖多了根仅一寸长的褐色小针,平八不动声色的把薄片铺在小臂上,夹着针的一只手看似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画着圈抓挠,但其实每画一圈,都会刺破手臂静脉,针尖沾着鲜血用一种极其简洁特殊的符号把今天从埋伏空山一叶开始,到监牢中与空山一叶对话的情况描述一遍。
做完这一切,平八借着擦汗的动把小针重新藏进发丛中,又把手指尖伸进嘴里,来来回回抠着牙缝,看起来就像是在无聊的剔牙。一会,他的手中竟然多出一个小小的蜡丸,他把那张薄皮稍稍揉搓之后裹进蜡丸里,最后不动声色的咽进腹中。
在那些守卫看来,里面这位虽然是上官吩咐要严加看管的极度危险的忍者,但本质其实也不过是个乡民,挠痒剔牙打哈欠,一副这个时代地道的农家风。看到这个忍者最后趴在稻草上,也以为他只不过是想要打个盹罢了。
该做的一切已经做完了,身为忍者,虽然任务失败,但毕竟尽了自己的本分,风魔里随着自己这位最后的中忍死亡,也会烟消云散吧。在雇佣了他们的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是损失一笔微不足道的钱财罢了,但这笔赏金也足够剩下的老弱妇孺重新选择一处平静的村落安家,过上几年舒适的日子了。
平八满足的幻想着,幻想着村子里的人人有衣穿,人人欢乐的吃着白米饭的情景,上下颚用力,咬碎口腔最深处的毒牙,全身肌肉一僵一松,带着微笑静静死去。
乱坟岗,啼哭的夜风让夏日深夜多了一层令人颤栗的寒意,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的妇女拉着一个更加瘦弱不堪,年纪不过4、5岁的小女孩,呆呆的站在一座新挖掘的小土丘前面。
妇女一言不发的用一根树枝挖开土丘,拽出平八已经僵硬的尸体,在尸体身上仔细观察着,看到平八左小臂上针眼大小的血洞之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熟练的划开平八的腹腔,切开胃部,伸手摸索几下后,掏出一只蜡丸死死捏在手中。
看着死尸开始发胀的脸上露出的平静表情,妇女发出几声极度悲哀的呜咽,不忍再看,侧着头把平八的尸体推回坑中,用有些僵硬的手抓起土,一把一把填平土坑,随后,拉着同样一脸麻木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没入了黑暗中。
这场针对空山一叶的阴谋,随着最后一位忍者的死亡似乎已经画上句号,风魔里也像大多数忍村一样,被时代的洪流席卷而过。
也只有个别忍痛活下去的人们,会在午夜思念中,回忆起江户城外乱坟岗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包,下面埋葬着一位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来世的忍者。
忍者的故事已经结束,但命运的丝线繁复纷乱,会把知情不知情、相关不相关的人们纠结在一起,直到下一个命运轮回之前,没人能够摆脱这种束缚,也许这就是让人无奈的宿命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