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举办的酒宴上,所有人都在嘲笑这个从草原上来却不会喝酒的质子,其实他哪里是不会喝呢,而是不想像个小丑一样被异国的权贵们灌醉取乐,当时永乐公主二话不说,拉着他摔门而出,径直去隋河踏青了,留下一众礼部的官员大眼瞪小眼。
再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白塔寺,尚华园,一起修行,一起逛庙会,也像其他平常身世的男孩与女孩那样畅想过未来,而那本以为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在永乐公主手持短剑以死相逼之后,终于也变成了现实。白马出城那天,母后哭红了双眼,他也哭了,说天下再大,也大不过丰庆的烟花,只有她依然笑颜如花,说以后总是会回来的。
而如今,她感受着腹中撕裂般的疼痛,想着恐怕回不去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然而这一切的牵挂与羁绊都不能阻止她完成连城之术,随着复杂阵法的最后一部分被勾勒在城墙上,只需最后一笔点睛,整个大周都会听到她的声音。
赵钰臻闭上双眼,努力站直身体,准备将体内几乎是最后的鲜血刻画在这个属于她的国度,带着一国公主的威严与温柔,严肃而专注。
手指缓缓落下,这一刻,她不是丰庆节上的烟花,不是尚华园依偎在男孩怀中的少女,她是万民敬仰的永乐公主!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城墙前的最后一瞬,一截棱刺短剑从她背后贯穿!赵裕昆一手持剑,一手飞快的抹除阵法,然后在赵钰臻身上连点拍十二掌,断绝了赵钰臻体内连城血脉的流动,轻轻拔出短剑丢在一边,将这个他从小最疼爱的妹妹横抱在怀里缓缓坐下。
赵钰臻愕然“注视”着赵裕昆,从短剑刺入身体到被封锁全身血脉,没有丝毫挣扎,背叛的痛楚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气力,只是眼角流下一行血泪,随即被星辉的高温蒸发。
一切的变化只在瞬息完成,原本尘埃落定的结尾却再起波澜,连远处原为百鬼的婴儿都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向赵裕昆。
答牙错木悲吼一声向赵裕昆袭来,然而星辉内外,天人两隔,任他如何冲撞,也无法撼动结界壁垒。
赵裕昆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还在挣扎撕扯着星辉的答牙错木,低头对怀中的赵钰臻温柔的说道:“小妹,你怎么忘了,我也有连城血脉,我虽然无法借用星辰之力,但是也不受星辉结界的禁制。”
赵钰臻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赵裕昆,如梦呓般轻声唤道:“三哥。”
赵裕昆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年,你和那小子骑着白马离开盛京,除了父皇御赐的龙牙碧什么也没带走,兄弟姐妹们醉酒痛哭,咒骂那个来自白湖的偷心小贼,只有我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你嫁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这不仅是你的幸福,也是千万大周百姓和白湖蛮子的幸福。我只是。。。有些不甘,因为一个哥哥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赵裕昆说到这里,赵钰臻缓缓闭上双眼,血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次没有等星辉燃烧,赵裕昆便主动帮她擦拭干净。
他继续说道:“在你们离京之前那个晚上,我和他喝了一次酒,那家伙喝醉了,哭的像个娘们,问我何时草原诸部的男人迎娶大周的女人能不像他这么辛苦,大周的男人可以和草原的女子共同生活。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像所有被抢走妹妹的哥哥一样,在临行前揍了那小子一顿。
后来,你们去了白湖,我很少给你写信,却和那小子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
赵裕昆顿了顿,继续说道:“一统。”
风停了。
“只要变成了一个国家,就再也没有什么草原人,没有什么大周人,不会再有仇视和杀戮。
“如今,大周与草原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征服对方,而嘉元学运之后,大周已有了一条快速强大起来的康庄大道,他告诉我你已南下之后,我就决定了,无论你身上带着什么秘密,大周子民都不需要知道,不能让你破坏这次和谈。”
赵裕昆轻轻为赵钰臻整理着鬓角,温声说道:“星潮之后,你身上的连城之血已消耗殆尽,而我那一剑坏了你修为的根基,女孩子家的,从此以后就不要打打杀杀的了,让雷狼带着你回白海吧,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过几年,我带兵杀进白海再接你回家。”
赵钰臻自嘲的笑了,原来这千里奔亡的归途,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从大周朝廷,到从小关系最好的哥哥,到深爱的男人,全都背叛了她!
“以战争为目的的和平,只能带来战争,以和平为目的的战争,也不会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