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久,脑中勾画出白湖诸部一路南下生灵涂炭的惨况,均感不寒而栗。
“况且连城血脉传到朕这一脉,觉醒的几率越来越低,自臻儿死在西枫山后,整个皇室觉醒异血的人数加起来不过六人,还有两个是只知享乐的废物!而我大周与白湖接壤三千里,朕就算把这六个人全部放出边境固守,也不可能兼顾如此广袤的土地,所以,改革势在必行!”
仁宗皇帝起身走到窗变,负手而立。
“朕自幼研究蛮族历史与生活习性,在与裴卿与元號先生多方研究之后,自认为已经找到了这些生性野蛮远离文明的种族为何发展如痴之快的原因。”
裴元厚跟着仁宗来到窗口,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皇帝此时只需要一个听众,需要一个认同自己理念的通道中人。
“那就是竞争,自由的竞争,”果然,仁宗顿了顿继续说道,“白湖诸部有可汗,却没有皇帝,白湖七十二部,可汗只有权召集,却无权发令,每一个部落都相对独立,整个白海力强者为王,可汗之位也并非某一部落专属,而部落头人也非某一家族专属,所以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而活,也为了自己而战,在这样的竞争中,虽然难免内耗,却是强者辈出,白湖人口不足大周万一,却能在百余年的对抗中逐渐搬回劣势,就是因为自由的竞争,这也是我大周需要学习的地方。”
裴元厚轻声接到:“所以陛下登机这些年来,扩大科举,任用贤能,限制皇室宗亲的权利,更是命微臣暗中发展民权学运,为的就是给百姓一个向上的通道,同时给他们一个为自己而战的理由。”
“不错,”皇帝回身点头:“大周百姓在连城血脉下被庇护的太好了,失去了上进的决心与动力,朕要让他们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不是一句空话,周朝是朕的国家,更是三万万百姓的国家,哪怕放弃这王权,又有何妨?”
裴元厚低头叹道:“陛下圣人矣。”
“谈不上,只是迫不得已,”仁宗摇摇头,接着半是玩笑的说道:“接下来还是劳烦裴相再接再厉,带着学运的学生们将我这尸位素餐阻挡改革的腐朽皇帝撸去实权,三年以内,实现虚君制,十年之内,让朕退位,实现真正的民权议事,百姓参政,若是真有德才兼备者能脱颖而出,带领周国一扫北疆,朕也不算愧对一手建立大周的赵氏先祖。”
裴元厚微笑行礼,说道:“臣必竭尽所能,助陛下退位,只是这史书中常有从龙之臣,这潜龙功臣,臣可是独一份啊。”
君臣在御书房大笑失声,二人心中清楚,从此以后中洲大陆君权当道的现状将会彻底变化,改革的火种已经洒下,甚至可以说是皇帝亲手点燃了自家姓氏的万世基业。
半晌之后,仁宗语气一素,说到:“不过在其位还是要谋其政,朕这些年还有三件事要处理,其一,密云关要扩建,北宸锐意有余而守成不足,年底就让他回来统领金吾卫吧,也磨磨他的性子,换穆家父子上去。”
裴相点头应下。
“其二,天庆司那边淳號先生有意归老,我已召周喆回京。”
裴元厚骤起眉头:“李先生正值修为巅峰时期,又掌管星图多年,此时归老未免可惜,周喆确实是最适合接手天庆司内阁的人选,可年纪尚青,怕是缺少历练,不够稳重。”
仁宗皇帝笑道:“倒也没那么急迫,淳號先生答应陪朕这末代君王走完最后一程,一同卸任,只是这星图乃国之重器,此次唤周喆回京只是先知会他一声,好让他提前开始研习。”
相国大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第三,”皇帝脸色阴沉下来,缓缓说道:“朕最疼爱的女儿死在朕的老家,这件事,无论是白湖边的那些个蛮子,还是大周内胆敢与境外暗通款曲宵小,都要付出代价,裴相,十一年前丰庆大典上,裕昆无故缺席,半个月内才回到京城,而且身受重伤,说是剿匪去了,但前几日,监察司副司长告老时秘报于朕说此事另有隐情,你给朕查一查。”
裴元庆低着头允诺下来,惦念着那桩辛秘旧事,看不清脸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