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凉意直往骨头里窜。
王氏又等了两日,不见刘媒婆传信难免焦虑,又因在范婆子那番话下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而迁怒。
她彻底坐不住了。
心里存着事,她重重敲响了刘媒婆的门。
只听院内咯吱咯吱声,是踩在雪上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刘媒婆眉眼憔悴,这些时日总做噩梦,生怕事情败露。开门见是王氏,她眼皮跳了跳。
“是你啊。”
她靠在厚重的门上,堵着路,不见半点待客之道。
“家里乱,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二郎读书后,王氏就被乡里乡亲捧着,奉承她为日后的秀才娘。她飘飘然自觉高人一等,被刘媒婆怠慢,脸就拉了下来。
可董家那边要紧,也是她有求于人,王氏也就没计较。
她压下情绪,朝隔壁瞥了几眼。
卖侄女的事到底不够光彩,王氏不会大肆宣扬,压低嗓音问:“之前托你办的事如何了?”
“你倒是给句准话,乡绅老爷难不成相上别人了?还是有意拿乔,觉得二十两贵了?”
见她不语,王氏上前一步。
“你可是收了我两枚蛋的,得给我把事说成了。”
刘媒婆:……
她做为难状:“谁不知你男人看重这个外甥女。”
“他若是提着刀寻上门来讨要说法,家中就我和公爹二人,能拿他如何?”
王氏拧眉。
岂料,刘媒婆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忒小看董老爷了,二十两在他眼里算什么?要是入了他的眼,一百两他也舍得。”
贪婪的王氏瞠目结舌:“一……一百两。”
她本以为二十两都是狮子大开口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刘媒婆抬着下巴:“我记得你家二郎在镇上读书吧。”
“董老爷可了不得,和知县大人都有交情。若是得了他的眼,把二郎送去镇上最好的书院,也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束修都能给你免了。”
这几句话直接戳中了王氏的心窝。
二郎得夫子看重不错,可镇上如何能和县上的书院比。
是家里负担重,这才耽误了二郎。要是和董家结了亲家……
她激动不已:“你大可放心,这事成了,我绝不会透露是你牵的线。我男人为难不到你头上。”
“媒钱也少不了你的。”
“还得有劳你多多上心。”
刘媒婆笑了。
然而下一瞬,她狠狠推了王氏一把。
王氏不妨,重重摔了下去,身躯陷入雪地,冷的她一个激灵。
她破声骂:“你疯了!”
“你才疯了!”
刘媒婆质问:“良心被狗吃了,你还算长辈吗?”
“你还要不要脸啊!也不怕你那外甥女的亲娘从坟里爬上来寻你算账!”
她嗓门敞亮,很快惊动了隔壁。
不过多时,就有老者匆匆追了出来。他穿着厚实的棉衣,面色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
与他为首,身后还跟着不少村民。
西临村山路难走,尤其严冬。里正家看重规矩,总要用猪头祭祖。每年会出面向隔壁村的屠夫买一头猪,拖回来杀了。
谁家要买肉,就拿钱过来割。
可猪肉就那么多,里正自家留一些,又得给亲戚留一些,拿卖的可不够分。
这些村民可不得提前抢着向里正定下来。
一年就奢侈一回,总要咬咬牙让辛苦劳作的家里人尝尝肉味,
刘媒婆和里正做邻居,如何不知隔壁这几日进进出出的人不再少数?
她也一直等着王氏上门。
果然,里正领头疑惑:“怎么还打起来了?乡里乡亲的有话不能好好说?”
王氏见是他,眸色一颤。哪里还敢计较,连忙爬起来。
“没什么,我不过没站稳。”
刘媒婆冷笑,高高扬起下巴:“呦,敢做还不敢认了?你也知道心虚啊?”
她冲众人道:“人是我推的,没用扫帚把她赶走都算给她脸面了。正巧大家伙都在,你们来评评理。”
“谁不知道她家那个外甥女生的跟朵花似的,当初要不是她娘胡家能有现在?换成我,早就把人当做亲女儿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