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许是白日收了惊吓,虞听晚夜里睡得并不安稳。被梦魇困住,额间都是汗,呼吸跟着急促,她猛然惊醒。
虞听晚抱着被褥蜷缩在一处,眼里有惧颤闪烁。
有画面在她眼前零碎的划过。
纸钱飘飞,哭啼阵阵。风雪漫卷,凛冽刺骨。
她看到自己一身嫁衣,踉踉跄跄奔向街道,向抬着棺材的魏家军求救。
副将腰间的刀剑出鞘,在空中挥出凛冽寒光,直直指向她。
“惊扰将军遗驾者,死!”
虞听晚却不曾惊慌后退,身后的董家帮佣才是豺狼虎豹的存在。可他们却忌惮魏家军纷纷止步,不敢上前。
眼前的一行人,何尝不是虞听晚的救命稻草。
她眼里含泪,嗓音带颤,朝着棺椁跪了下去,眼角的泪往下滚落。
“民女被舅母逼迫,卖给董家年过古稀的乡绅为妻,不该扰将军清静,可实在走投无路,”
“将军殒命,圣上为此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不顾大臣劝阻,破例以亲王之礼厚葬。听闻上京百姓自发贴白联挂丧幡,举国同悲。”
“可泽县董家隔着一道街却在今日锣鼓喧天,大设喜席。泽县上下本该哀悼,他却丝毫未将将军放眼里,说是寻衅也不为过!”
魏家军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好一个董家!
怎么敢的啊!
别说他们,那些受命过来接魏昭棺椁的朝廷官员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
泽县知县额间都是汗,可那里顾得上擦。
“来人,还不把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拖下去!”
虞听晚却是冷冷看过去。
“知县是要包庇董家,还是怕泽县之事传到圣上耳力丢了乌纱帽,故急着将我缉拿?”
不用她再说什么,副将眼里的怒火再也藏不住。
他一剑砍向知县肩膀。
“这剑是将军生前赏的,出鞘总要见血!”
“泽县屁大点地,有半点风吹草动,你这知县会收不到消息?”
“你为何不管!”
“是收了好处,还是觉得我等不会逗留,人死如灯灭,故不将将军放在眼里!”
“那董家该死,你也该杀!”
董家帮佣见此,吓得连连后退。
虞听晚知道,她赌赢了。
然后,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喊。
“晚娘。”
她眼里有亮光闪烁,猛地回头就看见胡大柱朝她跑来。
胡大柱眼里布满红血丝,憔悴不堪。只怕她丢失这段时日都不曾合眼。
胡大柱手指带颤,把她从地拉起来。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他们都说你被野兽叼走了,我总是不信。你这孩子命总不会向你阿娘那样薄。”
他身后是追赶过来的胡耀祖。
胡耀祖关怀的眼神一直落在虞听晚身上,就没挪动半分。
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些时日受了不少委屈,虞听晚在看到胡大柱后彻底迫防,她扑向胡大柱,泪如决堤。
胡大柱拍着她的背:“哭吧,舅舅在没有谁能再欺你。哭够了咱们就回家。”
虞听身体僵住,从胡大柱怀里一点点退出来。
“舅舅怎么知晓我在县里?”
胡大柱竟不敢去看她通红的眼。
“你舅母说的。”
他没说其中的曲折。也没说怎么发现猫腻,撬开王氏的嘴。
胡耀祖见状忙道:“晚妹,这次是我娘做了错事,阿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也知道错了。”
虞听晚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就这样看着胡大柱。
她其实清楚胡大柱这些年把她当做亲闺女疼也不为过。可更清楚,胡大柱有多器重胡耀祖。
胡大柱便是再恼王氏,也得看在胡耀祖的脸上不会休了她,更不会将此事闹大。
她哪里比得过胡耀祖的前程和名声?
虞听晚说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可笑。
她听到自己很轻很轻的问:“都这样了,舅舅觉得我还能心无芥蒂的跟你回去吗?”
画面截然而止,可那份悲凉和无助却在心口一点点蔓延。
虞听晚沉沉吐了口气。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