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分外苦涩,有着对他难以割舍的痛,纤弱的脊背都在风中轻颤,惹人怜惜。
可她的苦涩之中,又有几分解脱,不知是对谁。
“顾玖瑢,我总是想,三年国丧什么时候能过去,我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盼,盼它快过去一天,我就能早嫁你一天,可我好不容易盼到了,你和我二哥却一起出事了!
你们两个真是不争气啊,一个被陷害,一个喝了二两黄汤就在外面大放厥词,让人拿了把柄……”
“可我们都平安无事的出来了!虽然二公子暂时被调到岭南,不过几年时间……”
“没这么轻松的!”
楚文瑶与他一来一回的打断对方,像两股强劲的对流气息,“我大哥和三哥,也跟撞了邪似的,一个治军不严,被降了级,另一个啊……操练的不小心,受了重伤,差点折了一条胳膊。我爹……”
“侯爷他怎会出事?”
顾玖瑢嗓音焦灼,握着退婚书的手,已经根根泛白,骨节都在不受控制的咯咯作响。
楚文瑶浓重的鼻音里,凄苦更多了些,“我爹年纪大了,他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如今,我替他认了。”
齐昌侯府的辉煌不如从前了,她被父兄宠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为他们派上用场了。
“阿瑶,你该知道朝堂上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左右的,若是侯府出了事,也该由我来帮你……”
“你帮不了我,顾玖瑢,你与侯府尚且差距这么大,又如何跟其他人比呢?”
“其他人?”
顾玖瑢微微抬眸。
风一吹,他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马车,车帘微微扬起,露出半张俊秀的下颌,那莹润的肌肤和轮廓弧度,一看便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
他的心被人攥在了手里,尽管预料到了一切,他还得保持应有的风度和体面。
“你另择了他人……是谁?”
“崔相之子,崔瑾舟。”
眼前有一道惊雷炸起,顾玖瑢博学多才的脑子,第一次有了空空如也的感觉。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似是被人按在地上,用钝刀刮肉,一片又一片的凌迟,又好像有一只强有力的手,瞬间便捅穿了他的胸腔,掏出他的心拿在手里捏了捏,又将心放回他的胸腔里,如此反复,来回的折磨。
他痛苦,这只无形的手,却还会嘲笑他的无能。
楚文瑶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些情绪,是痛怒是挣扎,亦或者斥责她翻脸无情,背信弃义。
可这些都没有。
他比以往看起来更加平静,甚至冷淡的比她还要快。
她身后传来男人清冽温润的声音,“还没好吗?”
肌肤泛起一阵寒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回头说了句,“快了。”
随后她又快速的看向顾玖瑢,见他迟迟没回话,她便说,“退婚的事就这么定了,顾家我就不去打扰了,以后……祝你前程似锦,娶得美貌佳人,相伴一生。”
她转身的那瞬间,似是要匆匆赶上那人的车,顾玖瑢嘴边堵了千言万语,当看她急不可耐奔到宝盖马车边上时,他只呼喊了一句:“楚文瑶!”
楚文瑶猛地回头,她似乎觉得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他是不是有话要跟她说?
若是他也能像她爱他这般热烈,她也不是非得……
她的浮想联翩还没有在脑子里成型,顾玖瑢就走了。
他那身在牢里待了多日的锦袍,脏污卷边,一点都不洁净,可是他的身姿又那么挺拔。
松风鹤骨,茂林修竹。
他还是那个冷静沉稳的顾玖瑢。
好险,她差点就又要任性了。
一只修长偏瘦的手伸出来,将她拽进了马车。
算得上粗暴的动作,将她强行按进了怀里。
男人的脸陷了一半在阴影里,眼尾凉薄的光,却格外刺人,“你若不死心,我相府也不爱做这横刀夺爱的事,不如婚事作罢。”
“崔瑾舟,你敢!”
楚文瑶瞪红了眼,她眼里再无半分情意。
有的,只是恨!
珑园。
顾旬州和姚思渝匆匆赶回来,听说顾玖瑢是一个人从街上走回,他们没接到他!
顾清颜守在顾玖瑢的房门外,她眼眸深深的凝视着顾玖瑢的卧房,等顾旬州和姚思渝赶来,问她发生了何事。
顾清颜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