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拼死一战!”戴虎上前几步道。裴烈哈哈大笑道:“能赢否?”
戴虎道:“我们用刀捍卫我们的尊严,你们用刀只是满足你们的私欲,你们又如何能战胜得了我们呢?”
克兢兢道:“你无深草,又无隘路,敌人已至,不适日暮。”
温华阳一挥手打断了戴虎的话,他听到戴虎的话,竟有些感动,尊严?人若没有尊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温华阳背过身去,看着追随自己多年的手下,人头攒动,也都盯着他,他们眼神中有恐惧也有愤怒,有悲伤也有执著,有渴望也有无所适从。当他背过身去时,裴烈便知道了结果。
温华阳道:“我自刎,但你一定要放过他们!”没有人想到不可一世的江湖皇帝,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裴烈反问道:“你在命令我?”
温华阳摇了摇头,单膝跪下道:“我是在求你!”
裴烈道:“你不用求我,只要我的崽子杀了那个女人,除了你,所有人都可以得救!”
独孤寂小声自语道:“果然帝王豪门多歧路,未入先死是路人。”
温华阳看了一眼裴少卿,裴少卿摇了摇头。温华阳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裴少卿去杀掉莫醒醒,难道牺牲一个人拯救一城人就是正义?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高贵的,至高无上的!任何理由、借口都不能去践踏一个人的生命!
裴少卿对着温华阳道:“你愿意与我一战吗?”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温华阳,所有人都想目睹当今天下两大奇才的对决,唯独一个人,那就是裴烈,温华阳又何尝不想一战呢?他却不可以,他深知,他若与他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太阳会的结局总是最惨烈的,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全不顾身后人的死活,他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为别人考虑了,人,真的是会变,每时每刻都在变吗?
温华阳道:“我不想和你一战,因为这些人都不配见识到我们的对决!”温华阳站起身来,缓缓展开双臂,仰视天空,思绪飞涌,有多少人甘愿赴死?一只雄鹰展翅滑翔,长啼一声,惊空遏云,他一下拿下自己的面具,裴烈及身边的人全部往后退了退,但这面具下并没有任何东西,全是白色的虚无,什么都没有,他想着羽客仙、胖和尚、哑巴、龙溪、东归木,温子升,上官花宴,温子升,龙溪、东归木,胖和尚、羽客仙,这些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穿梭,他深深闭上双目,双目温暖,两滴长泪滑过他的脸庞,不能粘上泪的脸庞,他哈哈大笑起来,他实在太痛了,幻生剑最大命门——绝不能粘上自己泪滴的幻生剑!他只能笑出来,这笑声充满了悲凉。
莫醒醒忽然轻轻抓晃了晃裴少卿的衣袖,裴少卿偏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她柔弱的身体里,她并没有将短刀拨出,裴少卿一把将要倒下的莫醒醒拥入怀里,莫醒醒含泪摸着他的脸道:“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光彩的事,你不要伤心,你记着,你一定要拿去我的心脏,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可以听着我的心跳,知道我在想你,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想你,只是我没有…想到…幸福为什么会如此的…短暂…即使转瞬即逝…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裴少卿此刻已悲痛到浑身颤栗起来,他控住不住自己的泪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他的所有,从来没有有过如此痛心的时刻,以前痛的只是肉体,现在他的精神之楼已轰然倒塌,他的心,此刻已被莫醒醒一块块撕裂掉,他仰天“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已昏死过去。
裴烈狂怒道:“我说了吧,这爱情本是毒药,你们绝不能沾。人绝不能因为爱或者恨伤害到自己的身心!赶快救他!!!”最后这句他声嘶力竭。
三天后,愁云惨淡,整个太阳会空无一人,只有裴少卿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的衣服已焕然一新,地上有些干掉的血迹,他起身,镜中已身披三爪金龙仙鹤甲!甲光无日金鳞开!袖袋中有一把扇子,莫醒醒临终前送给他的钨扇,是她轻晃他的时候,还是倒地之时,还是离别之时?他不知道。他的双眼哀伤无神,他猛地撕开仙鹤甲,胸口已有长长的一道伤口,他知道,莫醒醒将永远在他心中,他的心,也永远是她的了。此生,他将不再会爱上任何人。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裴少卿又一次前行。他行过无数的桥,见过天空中无数的云,却再也无法再去爱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