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笑着,眼睛弯弯的。
秦烟梦闭上了双眼。
那一年,幽州的风不止不休。她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大漠,寂寞沙洲。
那一年,月上枝头,她恨这世上的轻别,恨这世上最孤独的守候。
一夜未眠,她将泪水流干,却始终换不来命运的回眸。
梦醒时,杯中却只剩几滴残酒。
秦烟梦缓缓走到慕容瑾的身前,捡起他铺在地上的白色折扇。她拿出一支朱笔,在折扇上轻轻题写着。这是她写的最慢的一次,于是慕容瑾从秦烟梦的脸上,终于看到了那许久不曾见过的认真。
隽秀的字迹自白扇上渐渐展开,秦烟梦写的很仔细,好像当年在沙海中敲响几只大小不一的石碗。
“春暮黄昏朱颜瘦,那年别时,小桥灯如昼。
不记锦书几时休,孤城烟雨月如钩。
别恨无穷风满袖,两盏病酒,怎消得离愁?
彼岸枝上珠帘皱,花红似血人归后。”
她写好,将白扇折起,交给慕容瑾的手中。随后在白衣男子的身边,摆开一张古琴。
还是那首《蝶梦月》,一只蝶,一轮明月,一生不染纤尘,一场迷离之梦。
慕容瑾笑了,像曾经的莲心,笑得很开心。
于是,当大地终于发出狂暴轰响的那一刻,慕容瑾将最后的咏唱轻吐而出。
“吾即汝身,汝借吾魂。天地苍茫,唯月幽明。任时光轮转,北国之冬,汝洁白之躯,冰封万里之寒。了天下是非,结万物功过。化汝血为吾之灵,化汝身为吾之魄。地狱之光,复千劫;地狱之寒,灭万生。雪祭吾灵,血祭吾身,万始归一。如狂,如静,如乱,如平,如幻,如莲。宇宙洪荒,绝吾心于天地,霜华漫天。岁月悠悠,献吾魂于挚爱,生死彼岸。长夜漫漫,冰棱散。”
此刻,天湖的湖水似乎不再暴躁,渐渐平息。湖水涌动,是冰与火的束缚,是命运的挣扎。
突然,一声巨大的音爆自湖心处炸开!音本无形,可此刻却借湖水突显出来。一道道水浪从湖面上暴涨而起,每一道足有数十丈之高。一道道水浪以湖心处为中心,向周围奔散。随琴音震动,一层层的水浪像是在天湖湖心处炸开的水莲。而与此同时,一股股猛烈的寒气急涌而出,水浪被瞬间冻结在空中,像是一层层晶莹的花瓣。
于是斯塔特山山巅,天湖绝境,地狱风暴的正中心,便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冰莲。
湖水本是蓝色,于是冰莲的莲花瓣上也便泛着一层墨蓝色的浮光。而被层层冰莲花瓣的包裹之中,怒喷而出的熔岩被一瞬间冻结,好似巨大冰莲的一颗颗花蕊。
蝶梦境,彼岸冰莲。
风吹过,慕容瑾的身影却渐渐变得透明。他的最后一丝生命也随着冰莲的绽放渐渐消散。
于是,尘烟渐渐散去,天湖的湖边,仍仅剩一人,一琴,一曲而已。
“这一次,我终究不是不辞而别。”
秦烟梦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也是那名男子此生,最后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