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黄葵长老就再也没有脱下过他的那一身长衫。
“天雷啊!哇哈哈哈哈哈!你们都看到了吗?天雷啊!真的是天雷!!!”
厅堂之中,回荡着黄葵长老疯狂的嘶喊。他用他满是泥灰的手指,从每一名臣佐将领的面前指过去。
“你们,都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数十员燕州的臣佐将领,噤若寒蝉。除了黄葵的大叫,周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冷汗,浸透了每个人的后心。
黄葵狰狞的笑着,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似乎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每当他指向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便只能尴尬而又惶恐的低下头。对于他们来说,夏荣城的那一夜,也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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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黄葵的手划向了钟萧。随着那一缕白髯出现在他涣散的目光之中时,他忽然一凛,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存在。猛然间,眼前的白色蔓延开来,惶恐,惊诧,恼怒,忿恨,各种各样的感情突然之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最终却化为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火!是火!快救火啊!来人啊,救火啊!!!”
黄葵猛地撞开厅门,向外跑去,再没有回头。
死寂。
没有人想到,那个燕州鼎鼎大名的黄葵长老,竟已沦落至此。
大厅内鸦雀无声。
许久,人们听到了红木龙椅上细细的低吟,声音很轻,听不可闻。
“你们来给老夫说说…”
这一声细语,却好像在每个人的后背猛地推了一把,掉下万丈深渊。
“你们说说,都来给老夫讲一讲,这天雷,到底是何物?”
钟萧的声音还是很轻,他缓缓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每个人在被目光扫视到的那个刹那,却都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一下。
无人敢应。
“到底是…何!物!!!”
说到最后的两个字时,钟萧的声音猛然间放大,犹如一道闪电,将每个人的心脏,炸的粉碎。
一名将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钟萧默默站起身,缓步来到这名将佐面前,静静蹲下,慢慢抬起他的下巴。钟萧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感情。
钟萧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此时此刻,眼前的白胡教父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位和蔼可亲又不失气度的老人,而是一尊凶神,一只受伤绝望,仅仅残存最后一丝理智的猛兽。
“火…火球…从天而降,大…大概…真的是天…天雷吧…”将佐颤声道。
“哦,真是天雷呐…”钟萧缓缓站起身。不知为何,那名将佐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钟萧抬起脚,狠狠踢在这名将佐的脸上!与此同时,他发出此生以来最愤怒的咆哮:
“放!屁!!!”
“你们这些蠢驴,当老夫是傻的不成!!!”
“夏荣城外的屯粮之所,老夫就刚刚从那里回来!除了粮草的灰烬以外,还有未烧尽的干草!竹段!!枝柴!!!”
“天雷从天而降?你们有见过干柴做的天雷吗?!!!”
“青州一个陆剑,就把你们吓傻了!!吓傻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钟萧越吼越急,只见他从身边的桌案上抄起一支竹简,狠狠的摔在地下,又在地上死死的踩了几脚:
“粮仓起火,居然,居然不防范敌袭,而是全军去灭火!!!是全军!!!你们,你们和那地里的庄稼汉,又有何分别?!你们吃着我燕州子民的粮饷,拿着我燕州子民的刀枪,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却只会提着水桶,去救火?!!!”
“笑话呐,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钟萧狂笑着,两行老泪,从他眼中夺眶而出。他可以心思算尽,谋世划人,他可以忍辱负重,决胜千里。可是在这最后的一步,他还是错了。他把他燕州的士兵,仍旧高估了那么一点点。也正是这一点点,断送了他最后的野心。
数年内,燕州休想再组织起同样规模的征伐。青州自伏龙河以西,将再也无法收复。哪怕就是龙丘城,都将会面临嬴朝残余部队疯狂的反击。
一招棋走错,满盘俱是空!
当年,他哪怕安排一名可靠的将才守粮,也不至如此后果!
一名!一名将才!
他想到了童狄,想到了紫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