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带伤,但眼神里却是那般骄傲不可一世。
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一袭白袍,再无他人。
白衣人轻摇折扇,尽管在这幽深地窖里,仍然不忘风度,轻笑道:“真是无趣。”
他身旁那人正是秦轲那天在茅房外领命而去者,如果说是在荆吴之内的江湖人,大概很熟悉这张脸庞。
建邺城内有四大帮派,分别占据城南城北城东城西,他正是这城东的第一大帮鱼龙帮现任的帮主庞虎,据说手眼通天,与那些士族大家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他的经营下,鱼龙帮甚至隐隐要扩张至城西地界。
只不过显然他与白衣人并非上下级关系,声音恭敬,带着几分迟疑:“余先生,要追吗?”
他说的,自然是在那狭窄洞**拼命向外逃窜的秦轲。
白衣人摇摇头,显然不愿意为了像是一只老鼠一般在这样狭窄的洞穴里弄脏自己的白衣,望着洞穴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这只老鼠自以为逃出升天,可他不会想到,我们布下的罗网,早已经把他包裹在内了。”
他转头看向庞虎,笑道,“不用对我这么恭敬,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打手,你手下,至少三人能与我匹敌,还有那位瞎子……”
庞虎摇了摇头,仍然小心恭敬道:“不一样。您是大人的人,和我们这些臭鱼烂虾搅合在一起,本就掉份,这点恭敬应该的。”
秦轲喘着粗气,与其说他是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倒不如说他是条打洞的蚯蚓。这个洞穴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挖的,虽然说内里并没有什么腐败气息或者是什么虫豸,但越到后面,这个洞穴窄小的几乎让人难以通过。
他只能难看地扭着身体,因为速度太快,倒是让他的腰开始有些疼了。
但亮光就在前头,他没法停下,只能再咬着牙齿,用力地伸手,继续向前匍匐前进。
他不是没有听见九爷的那一声怒吼,而头颅碰撞在地面的声响更是让他的心里一沉。他想九爷大概是死了,而他甚至还没法回头看看到底是谁杀了九爷。
但说到底,就算他知道杀死九爷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用呢?他也不是什么武士,也不是什么军人,他的肩膀上并没有承担着九爷那样就连丢掉性命都值得完成的任务。他来荆吴,只是想知道师父的消息,但知道的前提,是他需要活着。
心里怀着几分歉疚,秦轲终于到达了空口,随着有些困难地挪动,他的精神振奋了一些。
“哎哟……”刚刚钻出洞口,秦轲就是一声惊叫,这个洞口竟然不是在什么平地上,也不是在什么房舍里,而是在一条两边都被石块垒起来的护坡。
稻草杆和草木灰混合成的黄土填充了这些石块的缝隙,让整个护坡坚实稳固,河流在下方静静流淌,温和又舒缓,尽显江南水乡的风采。
可秦轲却是挣出了一声汗,刚刚他出来得太猛,险些一头掉进河里去。
下方有一条小船缓缓而过,船夫戴着斗笠,撑着长长的竹篙,大概是心情欢快难以自制,嘴上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