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极了。
“阿轲……阿轲……”他听见阿布惶恐的声音,“阿轲!”
秦轲看向阿布,他正拼命地给自己使着眼色,甚至因为使得太用力,看起来就好像在翻着白眼。
不过秦轲很快就看不见阿布的那双眼睛,因为这时候有一个穿着棉布袍子的身影挡在了他和阿布中间。
秦轲从那双朴实的鞋子往上看去,老学究正吹着胡子,瞪大眼睛,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你是……”老学究不知道秦轲的名字,一时间喊不上来,只能问,“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轲,先生。”阿布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道,“他不是学……”
“闭嘴。这还轮不上你插嘴。”老学究转头瞪了他一眼,转回头来,“秦轲。”
“是我。”秦轲回答道。
老学究语气中含着怒意,但身为师者,却也不适合失了风度。他大声问道:“你来说说,何为射者?”
秦轲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地道:“啊?”
“啊什么啊?”老学究怒斥,“老夫我所见寒门士子多了,但老夫从来没有因为寒门士子的出身低微有所保留。但你好不容易能进入这座太学堂,却在听课之时神游物外,你这不是在对不起丞相,更是对不起自己!”
秦轲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自己怎么就一下子就对不起诸葛宛陵了?想到昨天晚上他跟诸葛宛陵之间的谈话,他心里又生出几分不好的情绪来。
老学究的唾液仍然如同雨点一般从他的头顶哗啦啦啦地向下,到底是儒学之士,每句话都没有带哪怕一个粗鄙之词,但每一句话都宛若刀枪:“既然能有机会入太学堂修学,就该心怀感恩。这世上的王侯将相虽非有种,但比起你来,他们有千百条渠道成事,你却只有这一条。只要错过,就不再有,你这般怠惰,不说辜负师长教诲,就连你父母亲只怕也会觉得你不孝,不知道把握这光宗耀祖的机会!”
这句话说得极重,又是父母怪罪,又是辜负师长教诲,前朝以王道教民,本就就注重孝道,以不孝来指责一个人,几乎可以是诛心了。
“这位老爷爷。”秦轲突然道,他没有喊老师,因为他现在还没把自己当成是学生。
“老爷爷?”老学究愣了愣,混没想到秦轲会这样称呼他。
“光宗耀祖到底是什么?”秦轲问。
“光宗耀祖……自然是……”老学究正要说话,却又听见秦轲一声问道,“我父母都死了,我做什么事情,他们真的会在天上看着么?他们能夸我做得好么?”
看着老学究那一时哽噎的样子,他朗声道:“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然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和,到后面的响亮激昂,原本学堂内还有人在悄悄笑话他,但没过多久,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仍然在不断地响起。
秦轲闭上眼睛,回忆起师父教给他的东西,气沉丹田,长吐而出。
“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曰:射者何以射?何以听?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
说完最后一句,已经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