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一声,她的那一盆‘绣球’怕是救不活了,不过孤会让人去别国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同种的菊花,等找到了,就给她送过去……今日太真过分了些,毁了她的花,孤也有些过意不去。”
宦官没有应承,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国主。王贵妃说了,即便花开依旧,情却已不复在,就不必……不必烦劳国主了。”
李求凰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是么,她这样说么?”他叹息着捏了捏眉心,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国主。”
本来宦官知道自己要来传话,也是胆战心惊,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基本已算是大不敬,虽说他只是个传话人,但宫廷宦官身份低微、性命轻贱,谁知道国主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斩了?
只不过王贵妃平日里待下人一直宽和,他也受过不少恩惠,如果可以,他总想做点报答。他想到那个总在深宫之中美丽却孤独的背影,只觉得国主实在偏心,纵然杨贵妃很美,可难道王贵妃就不值得他亲自去哄一哄?
但似乎李求凰并不打算责怪他,反倒是让他有些迷惘。
宦官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李求凰,却发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好像在深思什么,又好像只是在纯粹地发呆。
宦官再度低下头去,按照礼仪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了。
蔡邕则轻声开口道:“国主,后宫之事,臣本不该插嘴,但唐国祖制,国主该当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延续国祚,而非把满腔热情尽数给了杨贵妃才是。”
“满腔热情?”李求凰转头看了一眼蔡邕,似笑非笑,“是殷勤吧?蔡邕,你不如直接说孤是个荒淫之君,昏庸之主得了。”
“臣不敢。”蔡邕道。
“是不敢,但却不是不想。”李求凰想了想,突然道:“蔡邕,你说,若我退位……”
“国主不可妄言!”就在李求凰一句话还没说完,蔡邕却已然是一声如雷爆喝,随着这声爆喝,他五体投地跪了下去,以头点地,声音颤抖道:“国主乃唐国一国之君,万千黎民的君父,唐国可以没有老臣,却不可一日没有君父!国主应谨慎自持,不可说此失重的话!”
李求凰被他这一声吼得愣了,一时间又沉默在那里,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心中仿佛有一处失望之地,此刻再一次覆上了一层冰雪,他叹息,自嘲自己这个所谓的“诗仙”、“酒仙”,听起来万分潇洒,甚至有几分超然脱俗,但谁又知道,他其实是这定安城里最大的一个囚徒……
“蔡邕,是孤错了,你起来吧。”李求凰道。
蔡邕仍然跪在地上。
“起来!难道还要孤求你不成?”李求凰一声低喝。
蔡邕这才动了,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他确实已经老了,加上年轻时上战场还带回了不少旧伤,现如今受了些寒气,都会有些隐隐作痛。
李求凰却看也不去看他,径直地朝着一个方向飘然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