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禁军卫士都在这一刻石化了一般,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看见的场面都是假的,原本还跟他们说说笑笑的头儿,打算在换防之后带着他们去逛青楼的校尉大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
但很快,城门口的寂静被打破,率先反应过来的弓兵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嘶吼,所有人手上的羽箭已经搭上了弓弦:“敌袭!敌袭!放箭!发警报!”
话音刚落,一众弓兵松开了手,羽箭被弓弦巨大的力量带动,齐齐地激射而出。
但那几个全身笼罩在黑衣里的人,真就像是夜间的鬼魅,他们踩着极快的步伐,总是在毫厘之间避开了羽箭,当他们手上的刀光再度张开时,已经是杀入了禁军的人群之中。
立刻有两条握刀的胳膊飞天而起。
“是修行者!是修行者!”有人呐喊着:“快发警报!”
但黑影如影随形,一刀斩入了那名正在向着城楼上跑去的禁军的后背,一下子连他的脊椎骨也一同斩断,他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具尸体。
所有禁军收拢了队形,都在向后退却,如果说只有一名修行者,他们尚且可以齐心协力地对付一下,但显然这几人的修为都不弱,而且还能看出他们有被专门训练过,进退之间颇有法度,甚至相互配合,仅凭他们禁军普通军士的力量,实在无法匹敌。
“结阵!结阵!”有人嘶吼起来。
但几个黑衣人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左右厮杀,唐国多年未经历战火的禁军根本无法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他们只能像是一群瑟瑟发抖的绵羊,任由几匹恶狼肆意屠戮撕咬。
而就在他们几乎绝望的时候,道路上传来了铠甲的碰撞声,有一支足有百人的禁军队伍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城门口奔跑而来。
“是我们的弟兄!”弓兵在后面连发了三箭,但都被黑衣人用刀直接斩断,心中绝望的他看见这这支队列,顿时大喜过望,大声地道:“守住城门!援军来了!我去发警报!”
他的喊声惹来了一名黑衣人,那人手握着满是鲜血的长刀,向着他狂奔而来,弓兵咬了咬牙,一边奔跑的同时一边转头,羽箭再度发出,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少了几分准头,斜斜地掠向了黑衣人的肩头,被他一刀斩断。
但弓兵毫不气馁,他发箭本就不为伤敌,这样修为的修行者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轻易伤到的,他现在要的,只是能阻住黑衣人片刻,给自己腾出时间,现在禁军的队伍已经加入战团,这几名黑衣人就算再厉害,也很难解决这样庞大的百人队,而他只需要发出警报……
他一边向前奔跑,一边临时回头发箭,一直到射空自己箭壶里的羽箭,他才终于来到了城头,此刻他的手已经被弓弦绞得血肉模糊,但他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城楼就在前面,近了,更近了。
弓兵兴中的喜悦也越发浓烈,只是,他的胸口猛然一痛,一柄长刀的锋芒突兀地从他的甲胄里露了出来。
黑衣人猛然把刀一抽,长刀离开了他的身体,随手一挥之间,在地上留下一滩迸溅的血迹。
弓兵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他的心口不断地往外流,到后来,他开始寒冷,哆嗦,身体不断地发软,直至整个人跪倒了下去。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兄弟袍泽们已经正在做最后的抵抗,只可惜仍然是困兽之斗,那队禁军百人队很强大,冷静,举止如一,组成的阵列一丝不苟,每个人都宛如一颗齿轮,而当他们相互咬合旋转,所带动的,就是一头令他难以置信的野兽。
但这头野兽却把爪牙朝向了自己人。
“你……你们是谁……”弓兵面色抽搐,他看见黑衣人在一双冷厉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知道。”黑衣人一脚把他踹下城楼,看着他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唐国,要变天了。”
城门口奋起抵抗的禁军卫士终于被清理干净,两名黑衣人托起沉重的铜门巨栓,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如雷渐渐逼近,趁着夜色,一支骑兵千人队带着滔天的杀气,涌进了这座雄伟的唐国王宫。
隐没于黑暗中的秦轲蹲在墙角,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不远处案牍库的大门。
原来冯公公所谓的“引开”,竟是这样的手段。
那几个常年看守案牍库的人,此刻正捂着肚子提着裤腰带,明亮的灯火衬着他们有些发绿的脸庞,显然那些混杂在饭菜里的巴豆已经狞笑着开始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