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隐瞒了一些。”
孙钟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对于这个儿子,他向来是满意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最懂事的那个一个,有些时候,他甚至有时会自问,自己是否对儿子太过严苛了?
因此,对于孙青,他就放纵了许多,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他偏爱的因素。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知道。当年你刚刚立冠,就已经能把家里、族里,朝堂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点,孙家上下无一能比得上你。说起来,倒是我对你过分苛责了,这么些年,一直压着你从来不肯让你出头。”
“父亲对儿子严苛,是为了儿子好。若非父亲这些年的严苛,儿子如今说不定也会成为像是二房、三房那样游手好闲,成了只知靠着家里的权势作威作福的人。”
孙既安看孙钟有些疲倦,也就蹲下身来,靠在孙钟的身旁,这样子,孙钟就可以说话轻一些,也省力一些。
孙钟神情欣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孙既安的手,他的手凉,孙既安的手暖,一股温热顺着血脉一直涌到他的心尖上,甚至让他的病体都舒服了不少:“不,你是不会变成那样的人的。因为你从小就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只是这些年,我忽略了。”
“说说吧。”孙钟又咳嗽起来,孙既安赶忙替他抚摸着胸口,“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算是……我们父子难得的一次交心。”
孙既安眼神温和,感受着父亲那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耳旁道:“儿子不怕丞相猜出儿子的计谋,只因为儿子和丞相都很清楚,荆吴之所以为荆吴,并不仅仅只是一两个人。而是很多人的心思聚集在一起,才有了如今的荆吴天下。”
“稷朝覆灭如今已经有数代,吴国正统到如今也早已经断绝,百姓日日为战乱所苦,故而渴望一统,这是其一。士族纷乱多年,你来我往争斗不休,不知道有多少延绵数代的世家就此湮灭,因此士族也早已经厌倦了争斗,希望能有一个共同侍奉的朝廷,这是其二。”
“荆吴立国绝非巧合,而是大势所趋。否则,就算丞相有齐天之智,也不可能把四分五裂的吴国重新整合成如今的荆吴。”
孙钟点点头,轻声道:“你说得不错,若非如此,士族们又怎会愿意齐聚在我孙家之旗下,说到底,他们都没有担起这份责任的勇气,而我孙家则是退无可退罢了。”
孙既安赞同道:“父亲说得不错。正是父亲您大智大勇,敢于担下了这份重责,最后才能成就荆吴如今的基业。”
“少拍马屁。”孙钟呵呵笑道。
孙既安微微一笑:“而丞相也十分清楚,荆吴的士族,虽非朋友,但也并非敌人。荆吴的士族,是撑起荆吴的一根柱子,若这根柱子倒塌,就算朝廷再得民心,可要治理天下,却不是靠着那些连字都不认识的百姓就可以做到的。丞相打压士族,无非是因为士族的手伸得过长,甚至过了界限,才不得不以这样的重手段去压。可这样压制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原本士族们对丞相就怀有敌意,在毁堤淹田案后,不少士族甚至都不愿意出仕,严重的,甚至打算私通唐国,以此交换利益。”
说到这里,孙既安冷笑道:“他们不过是一群短视的蜉蝣,渺小比蝼蚁更甚,朝生而暮死,不知明日朝日会照常升起,到那时候,他们只能是在阳光下龇牙咧嘴,痛苦死去。”
平日里的孙既安温文尔雅,甚至连一句讽刺之言都不会放在明面上说,然而这一次,他却用了这样的形容,倒是让孙钟颇为意外,但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很好。
若孙既安真的打定主意要走那条决绝之路,光靠仁厚是不够的,要够狠,比所有人都狠,否则,这条路上的魑魅魍魉,就会挖出他的血肉分而食之,余下一具可悲的骸骨。
孙既安道:“荆吴如今兵强而粮足,外有大将军,内有丞相,这两人都是天下罕见的能者,更心意相通,就算唐国大军压境也只能是铩羽而归。既然如此,那些人私通敌国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反倒是自寻死路。”
孙钟轻声道:“你怎知,荆吴不会从内部崩溃?”
孙既安嘴角露出微笑:“因为我很清楚,父亲不会愿意。”
孙钟眼神欣慰,道:“说下去。”
“父亲是荆吴士族之领袖,虽现如今无一官半职,但每一句话的重量,都要比我这个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更加沉重。若是父亲有一日不愿意再侍奉这荆吴,转而要去投奔唐国或者沧海,只需要登高一呼,士族就会纷纷聚拢在父亲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