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当然没想到要上前安慰,因为他此刻心中想到了之前高易水在路上给他们讲的那些个鬼故事,此情此景,这公孙胤雪正是背对着他在尸堆中哭泣,还真有那么几分女鬼的模样。
“倒是蔡琰,她一点也不怕,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秦轲想到她那张不施粉黛却白嫩红润的脸,想到她那浅笑之中两颊透出的酒窝,一时间,去往锦州的的心也更迫切了些。
不过眼下……他总不能和白起一直这么傻站着。
到底还是白起先开了口,说了一番人死不能复生的话,便上前去将老人从板车下抬了出来。
公孙胤雪望着那逐渐覆盖下去的黄土,一双通红的杏眼中不再有悲伤的情绪,反而露出了几分凌厉。
她伸手抚摸着那粗陋的墓碑,老木头带给她的触感像极了二爷爷那满是褶皱的脸颊。
“二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是谁害了你,谁害了我们,我将来一定要讨回公道。”
说完,她站起身直直地看着秦轲:“这位少侠,不知怎么称呼?”
秦轲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有些不安地回避了一下,拱手道:“我姓秦,单名一个轲字,这位是白起。”
“秦公子,白公子。”公孙胤雪点点头,回了一礼道:“胤雪先谢过二位公子帮忙,不知接下来二位有什么打算?”
秦轲道:“我去锦州,和朋友约了在那边会面。”
公孙胤雪的眼里顿时闪过几分喜色:“胤雪家就在锦州,能否让我与你们一路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她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通透的白玉,道:“当然,胤雪也不会让二位白白帮忙,这玉佩价值五百金,若是到了稷城,或是唐国的定安,怕是能再贵上一倍,还望……”
“就这么个玉佩,价值五百金?”秦轲还没说话,一旁牵着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褚苟倒是先忍不住出声了。
而公孙胤雪递出这玉佩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显然这五百金的玉佩,于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件随身的玩物,不值一提。
不过秦轲并没有伸手去接那玉佩,白起也是矜持地一言不发,秦轲看向公孙胤雪,认真地道:“胤雪姑娘,不过一路同行罢了,不必多礼,只怕……胤雪姑娘这是另有所求吧?”
公输胤雪淡然一笑,纵然衣衫脏乱还粘着不少鲜血,发髻也散落下来显得十分狼狈,却也丝毫不失豪门女儿的礼数,她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欠身礼,低声道:“秦公子明鉴。胤雪确实另有所求,只是不知秦公子能否看在我如今孤立无援,先行答应了胤雪的请求?”
秦轲和白起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说是另有所求,却不肯第一时间言明到底所求的是什么,还想要让他先答应下来,这实在令人为难。
公输胤雪似乎是看出了秦轲心中的犹豫,再度一礼道:“胤雪并不是说公子收了这玉佩,就非得做到胤雪所求之事,哪怕秦公子不答应,这玉佩,胤雪还是会送给秦公子,权当拜谢两位帮忙安葬我二爷爷。”
公输家是名门,肯定不会放着家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葬在野外,说是帮助公输胤雪安葬老人,实则只是暂时掩埋一下老人的尸身,以防被野狗和秃鹫给吃了去,未来她回了公输家,总还是要遣人过来迁坟的。
但是现在这个事情就有些蹊跷了,哪怕不答应,也要白送?
秦轲呆呆地望着玉佩,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想收下,毕竟自己此去锦州,本就是要想办法入公输家拿五行司南,而这姑娘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还有随意便能拿出一块价值五百金的玉佩的气魄,都足以证明这姑娘在公输家的地位不低。
然而如果能借着这样的一个人情,顺势进入公输家……
“师父,你就收下吧。”褚苟看着秦轲仍在犹豫,忍不住开口道,“你看这胤雪姑娘一片诚心,你要不收,人家心里也不安呐。”
“去,哪儿都有你。”秦轲瞪他一眼。
白起这时笑着开口道:“胤雪姑娘,我这位秦兄心眼实诚,但凡应允的事情必定都会倾尽全力,只是姑娘这一面说着有所求,一面又要他先行答应……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公输胤雪看向白起,从他黑色的衣衫和腰间剑柄上的标志,心中一动:“你是墨者?”
“正是。”白起道:“胤雪姑娘不妨说清楚你所求何事,我们也好合计合计,墨者一向只为道义,哪怕分文不取,只要力所能及,也会鼎力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