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般看了蔡琰一眼,肃然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你们还是不懂……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当年的那些亡魂仍然留存于世间,他们好似一群猎狗,庸庸百姓不知道,他们……却能嗅到这些东西的味道,迟早都会找上门来……迟早会的……”
接着,他低低地感叹了一声,义肢重重地拍在自己轮椅的扶手上,愤然道:“当年,庄老亲自找来,将五行司南托付到我手上,我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在墨家的青龙高炉之中把它一分为二,从此断绝了那群猎狗的念想。如今……你们竟打算再重新拼凑回去?”
高易水皱着眉头,在公输般的话语里挑出了一个令他疑惑的名词,问道:“不知前辈所说的‘猎狗’,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公输般的双目之中少有地带上了几分畏惧,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他们是一群亡魂,一群来自那个时代的亡魂,打着招魂的黑幡,妄图掌控整个世间……”
“嗯?”高易水被他的一番形容说得有些发蒙,可偏偏又感觉不出公输般有丧失神志的迹象,一时无语。
“并不是老夫不想说明,而是我对于他们的了解也十分有限。或许这世上只有庄老能向你们解释那群人的存在。”公输般看向秦轲,叹道:“你的师父……为何会跟五行司南扯上关系?”
突然,他的目光炽热起来,他的脊背从轮椅上挺直了些许,一边抬起义肢指着秦轲道:“你的师父受过神启?”
秦轲心中一跳,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神启”二字,也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公输般的口中说出。
他深深呼吸了两下,终于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难怪。”公输般似乎恍然大悟,整个身子又瘫回到轮椅的靠背上,冷笑道:“原来是神启。”
“前辈,您知道神启?”秦轲两眼一亮,立刻有些急切地道:“你能仔细说说神启吗?神启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跟神灵有关吗?”
“我不知道。”公输般哼了一声,“我又没接受过神启,我怎么知道?”
“可是前辈你……”
“只有真正接受过神启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公输般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只知道那东西……是一种‘感召’,也是一种诅咒,一代接着一代传承不朽,从未断绝,而那些受过感召的人,最后大多成了疯子……”
“感召?诅咒?”秦轲呆呆地看着他。
公输般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已经说了,我没受过神启,我只知道这些,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找真正受过神启的人,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秦轲还是满头雾水,弄不明白。
按照唐国王宫里那位“圣人”的说法,他应该也算是受到了“神启”,然而神启到底是什么东西?老人说他们都是被选中的人,而公输般说这东西是感召又是诅咒,又说让自己去找受过神启的人问问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要问自己?
可自己看见过什么呢?
那几个没头没脑的怪梦?
秦轲当然也希望自己能说清楚神启是什么东西,然而到今天为止,他对于神启这件事情仍然是一头雾水,甚至,因为太史局那位老人的涉入,他越发感觉神启的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想要开口坦诚自己身上其实也有着“神启”的“烙印”,可这时,他的眼角瞥见高易水正在十分微弱地摇头。
所以他又把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
可五行司南又该怎么办,自从离开荆吴,他一路艰难险阻,深夜潜入唐国王宫险些丢掉性命,在伏牛山与路明周旋弄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又一脚踏进了公输家的明争暗斗……
他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所以他把目光投向高易水,希望他这种时候能巧舌如簧,说些什么能够打动人心的话来。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高易水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最终对他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们所掌握的讯息太少,对于公输般和五行司南、以及那位“庄老”之间的故事几乎一无所知。假若公输般铁了心不愿拿出罗盘,再多的言辞恐怕只会招他厌烦才是。
那么……强抢?
别开玩笑了,在秦轲看来,这公输般的修为绝对不俗,甚至有可能已经越过了小宗师的门槛,去往了那个更高更远的位置。
这样的修行者,不是单靠人多便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