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入墨家时日不短,二十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项楚的计谋没能成功,纵然沧海军在唐军的“掩护”之下能取得战果又能如何?
如果好处全归了沧海,只怕贵妃娘娘在朝中会大发雷霆吧。
“你自己看。”项楚抬手抛出,手中的书简在军帐中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平稳地落到了李昧身前的沙盘里。
而李昧也是出身将门,修为不俗,自然不可能接不住一份书简,只是他没料到项楚的这一下会来得这般迅疾,角度也甚为刁钻,他竟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行州郡守郭开抛下坚城不守,带着两万骑兵前来支援锦州,还……被龙将军困在了平谷?”李昧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以他的智谋,自然知道这份战报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行州是墨家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一旦拿下行州,那足可以将行州作为唐军在墨家的根基要塞,借以控制墨家西边的大部分领土。
不过李昧还是还有些狐疑:“郭开这是疯了吗?放下行州不守,却要出城援救锦州?且不说两万人能不能救下锦州,丢了行州,只怕他这颗脑袋也不保。”
“我也不知道。”项楚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冷厉:“不过我并不讨厌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这种傻子。”
顿了顿,他又道:“通知龙驹,既然郭开出来了,就该好好招待……别失了战场上的礼数。”
李昧点了点头,此刻他心潮澎湃,就在他的眼前,仿佛一座大门正在洞开,一道耀眼的光华缓缓从门缝中透了出来。既然从军,必定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这场大战,或许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望着项楚道:“将军,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锦州还打吗?”
“你怎么看?”项楚坐在椅子上,缓缓抚摸手中的战剑。
剑锋在他的手中横了起来,帐外一点光芒顺着它的锋刃一路向上,随后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弹了弹剑身。
战剑缓缓颤动,发出铮铮鸣响。
“将军。”李昧的声音坚毅,“大军应该立刻开拔,绕过锦州,攻打行州。只要攻下行州,我军在墨家境内就有一处作为稳健的根基,我们手上有二十万大军,足以借此控制墨家三郡,切断锦州与外界的联系,如此,何愁锦州不降?”
项楚抬起手,把手上的布缓缓地在战剑上擦拭着,表现得不急不躁,反倒是李昧看见他这样的态度,一时沉默了。
外界盛传项楚只是个粗野的匹夫,留着大胡子,只知道握刀提剑上阵杀人,可他却十分清楚,项楚胸中自有韬略,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谏言。
或许他问自己应该怎么做,只不过是随口一言。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项楚这般看重锦州?相比较行州,锦州虽然富庶,可它的位置和城防,远远不如锦州的意义更大。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项楚突然道:“在你看来,我这个统帅为了心里那一点执念,只知道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是么?”
“末将不敢。”李昧低下头道。
“是不敢。却不是不会?”项楚冷笑了一声,“李昧。”
“是,将军。”
“在你看来,行州重要,还是锦州重要?”项楚问。
“行州地势险要,更是交通要冲,自然是行州重要。”李昧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那么行州与墨家相比,哪个重要?”项楚又问。
李昧突然愣住了,不明白项楚为什么会这么问,夺取行州,难道不正是为了占据墨家这广袤的山河么?既然如此,这两者又为什么要做比较?
项楚放下手中的战剑,甚至都没有看过剑鞘一眼,猛然按下,战剑就直接嵌入了剑鞘之内,一直向下,直到剑锋全数没入剑鞘内:“一城一地之得失,或许看起来重要。可在我看来,真正决定这一切胜负的,是人。”
“城池是需要人去守的,仗也是需要人去打的,哪怕是百万大军,没有人带领、指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充其量只不过是拿着刀枪的百姓罢了,就算是三千精锐,也足以平定。”项楚的手在战剑的剑柄上抚摸着,他的动作并不轻柔,相反,却沉重异常,让人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拔剑而起,扬起滔天的杀意。
“而我现在告诉你,那个能决定墨家生死的人,此刻就在锦州里,你应该怎么看?”项楚道。
“决定这一切的人?”李昧眼神露出几分诧异,“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