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纷争总有一些会存在着商议和妥协,赌上一切拼个鱼死网破固然壮烈,然则并非是所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龙津身负老船帮帮众的生计与性命,多年来周旋官场与江湖,也不能不懂这个道理。
强硬姿态只不过是和谈的开端,是争取更多利益的引子,所以龙津和龚大人两人在不断商议中逐渐统一,甚至表面上还有了那么点谈笑风生的味道。
龙津一只手轻轻地敲击在扶手上,揉着眼角微微叹息道:“既然龚大人肯在老船帮落败之后顾住我老船帮那些弟兄们的生计,那我龙某人也不能不给龚大人一个面子。”
龚大人看着他,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然而龙津平静之下,却依旧藏着刀锋:“但既然是要赌斗,那么我老船帮作为这运河的主人,客随主便,由我选择地点如何?”
龚大人微微有些惊讶,但也不好说龙津的要求出格,毕竟龙津完全可以不给洛家这么一个赌斗的机会,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下场,总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胜机。
他转过眼睛,望向那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邝铁,想到此人有一个“过江龙王”的称号,心里有了些底子。
“甚好,不知道龙帮主想选在何处?何时?”龚大人扇了扇折扇,显出几分风度。
龙津站起身来,像是一座拔高的山峰,笑声豪放:“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就把这事了了如何?”
随着他踱步到凭栏前,对着下方拍了拍手,下方一名在河边等待多时的老船帮帮众立刻就吆喝起来,不过一刻的时间,从不远处就可以看见一艘三层楼船升着风帆,气势宏伟地向着这边而来。
“龙帮主难不成是想在这船上争个高低?”龚大人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却很快因为震惊而张大了嘴巴。
竹排。
无数的竹排,像是交错的野草,又像是相互攀附的大鱼,远望过去像是有五丈方圆,被好些麻绳的拖拽之中于波涛水面上不断起伏,如果仔细看去,甚至不少因为浸泡在水中太久,已经生出一层青苔,滑溜无比。
秦轲望着这样一堆竹排构建的“擂台”,下意识地也把目光望到邝铁的身上,回想此人在水上的功夫着实了得,甚至可以跟小宗师媲美,但龙津为了他一个人而专门弄出这么一个擂台也实在夸张了一些。
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猫腻?
正这么思索着,一旁洛宏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他之后,他倨傲地笑道:“我当是什么,不过就是一堆破烂竹子?看上去倒是有些意思,既然如此,这一战我们应了。”
说完,他迈开脚步,自顾自地就带着人往楼下走去,倒是痛快得很。
然而龚大人却有些不悦,要知道他这个真正主导全局的人还没有同意,那里轮得上洛宏这个小辈说话?何况龙津既然摆出这样的阵势,实在有请君入瓮的嫌疑,谁知道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竹排中有什么奥秘?
如果不是他们想在南阳当地找一个足够资格的且足够愚蠢的合作者,还真不想找这么一个狂妄的二世祖合作。
不过他越是不悦,往楼下走的秦轲注意到这里,心里就越是觉得高兴,同时望着洛宏的背影,低声嘲笑了一句:“蠢货。”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洛宏赢而来的,所以洛宏越是糊涂,反倒是对他有利,而且就目前情况而言,两边摆明车马做一场赌斗,老船帮自然也不可能对洛宏有什么伤害……
想到这里,秦轲突然皱起眉头。
说起来,只要老船帮不撕破脸皮直接打上洛家,洛宏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那洛凤雏让自己来保护洛宏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洛凤雏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也打算让洛宏输?
也对,就洛宏这性子,真卷进朝堂里的事情,恐怕不是被人当做挡箭牌,就是死于争斗之中,既然如此,他输了赌斗反倒是好事,反正洛家不缺钱,这个二世祖就算败家一些,一生富贵总是不成问题的。
“终归是姐弟啊。”秦轲想到这里,也对洛凤雏更多几分同情,明明是亲人,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关照一二,何必呢?
大船停稳之后,竹排就那般在水面上漂浮着,粗麻绳的束缚使得它不会被顺水飘走,却无法让这片竹排做到如地面般的稳定,必然就会让那些不擅长水上打斗修行者难受。
听说河上搭起了一座擂台,南阳的百姓们也不乏好奇,纷纷聚拢到岸边来看热闹,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龙津身形挺拔地站在岸边,望着龚大人,微笑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