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吴王衣带诏,起兵以清君侧”的旗号并大张旗鼓地宣传的时候,建邺城中也是一片风声鹤唳。
吴王?这些年来,百姓们早已经习惯了头顶上的天是丞相,对于那个不过孩子年纪的国主实在没什么概念。
毕竟这整个荆吴天下,都是在诸葛丞相的治理下才欣欣向荣,物阜民丰,结果如今却闹出一个衣带诏,却把荆吴的两大支柱,诸葛丞相和大将军变成了敌人,谁能接受?
相比较之下,朝廷倒是显得沉稳许多,只是抓了一些造谣生事的好事之徒,然后张贴布告把高长恭的行为定为“受小人蛊惑”,也算是给了百姓一个心里还算是能接受的答案。
但接下来就要打仗,荆吴的军队自己人打自己人,谁知道这荆吴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荆吴建立以来,好不容易有了七年的安稳生活,谁也不会想再回到当年世家大族割据斗争的混乱日子了。
“老将军已经拔营出城了。”军中一片忙碌,阿布和秦轲走在道路上,不时地遇见经过的兵卒,大多都会对两人行礼示意。
大战将起,又是用人之际,上头自然在提拔军官上也变得慷慨起来,不少人因此被提拔升官,阿布的名字恰好就在其中。
现在的阿布,已经是暂代建邺护城军的典军中郎将,职衔一跃升到了四品,手底下有一个精锐营,算得上是年轻一代的新锐了。
但显然阿布对此并不如何得意,反而满脸忧愁,低声道:“张明琦跟着长恭哥出去了,大楼小千王祝他们又跟着黄老将军走了,反倒是我像是个废人一样只能在这城里调拨城防,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别这么说。”秦轲倒是不这么认为,笑着道,“蔡琰跟我说过,你之所以被留下来,反而证明你足够被看重。建邺城是荆吴中枢,一旦出了问题,就算黄老将军那边打得再好,也无济于事,所以你只要安分地守住自己的职衔,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这是肺腑之言,阿布自然也相信蔡琰的分析,叹息一声,只好点了点头。
只是他心里那一抹阴霾始终无法散去,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心里最大的包袱并非无法出征,而是他根本无法弄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了今天这一步。
高长恭是他最崇敬的兄长,他当然知道他绝非是一个贪图名利的小人,但他又为何助纣为虐,帮着孙同搞什么“清君侧”,甚至还和唐国暗通款曲,摧毁荆吴根基?
他去问过诸葛宛陵,但诸葛宛陵什么都没有对他说,黄汉升似乎是知道一些内情,但也只是带着安慰意味地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就奉宫中的命令,带着十万大军离开了建邺。
被长辈们当作孩子一样保护,甚至隐瞒,这大概是阿布最为痛苦也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秦轲看着阿布,其实也想尽可能安慰他,但最终踌躇了许久,还是把那些话塞回了肚子里。
“希望老将军能得胜吧。”秦轲望着前方,心情沉重地说道,“虽然我平日里一直觉得老将军有些古板,但听说他一生历经战事比高长恭还多,又有宗师境界修为,未必会败。”
其实秦轲还是有所保留,因为黄汉升虽然是宗师高手,但真交起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盛年且已经开始攀爬圣人境界那座高峰的高长恭,不过这一次诸葛宛陵跟他说,这一次随军的还有洛凤雏,总能压制高长恭一筹的。
世事变化如此之快,前些日子洛凤雏还是敌人,现如今洛凤雏却成了他们这一边的人,并且要随军去“讨伐”高长恭,真是不知道如何评说了。
“现在是朱然将军管着建邺?”迎面又是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卒擦身而过,秦轲望着他们的背影,问了一声道。
“是,虽然说建邺的兵大多都被带走,但城中还有三万募兵、五千禁军和三千青州鬼骑,加之粮草充足,城防坚固,就算是十万大军围城,也足以坚守。”阿布细数着。
可不知怎的,秦轲想起虎下落不明的事情,想到建邺城里似乎未被揭开的幕布,心中总有一块大石无法落下。
“希望一切如你所说……”